那青衫儒士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时立足不稳,重新趴倒在桌上,将桌上的杯盘碗碟摔了一地。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那老板娘气得脸色煞白,从柜台旁端起一水盆,来到那儒士面前兜头浇了下去。   那青衫儒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又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酒意登时清醒了七八分,陪笑道:“润娘!可怜我一次,在赏些酒吃吧!”   润娘柳眉倒竖道:“赏你两个耳刮子!还不快滚,若是惊扰了我的贵客,今日老娘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那儒士仍然笑容可掬道:“润娘若是愿意就是打上我十个耳光也无妨,只要你赏我一杯水酒就行。”   润娘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老娘开店,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惫懒人物。”她扭着杨柳细腰向柜台走去:“阿旺,给这个醉鬼再拿一壶酒,让他醉死才好!”来到我们面前却换了一幅娇柔妩媚的笑脸,柔声道:“几位大爷想要用些什么?”   我问道:“你这里有些什么?”   润娘笑道:“大爷莫要以为我这里是穷乡僻壤,却不知道山里有山里的好处,我那厨子做的山珍野味,保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笑道:“好!把你们拿手的菜肴尽管端上来!”   润娘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去厨房准备。   沈驰低声道:“这女子决不是寻常村妇,你看她双手细嫩,根本不像进行过劳作的模样,你们再看她的面容,哪里像个终日在山风中过活的女子?”   唐昧唇角泛起一丝不屑,反唇相讥道:“照沈先生的看法,这间分明就是黑店喽?”   沈驰的话虽然不无道理,可是以此来判断润娘开得就是黑店,也未免太过武断。   那青衫儒士,端起一杯酒朗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仰首一饮而尽,唐昧似乎受他感染,大声道:“小二!拿酒来!”   润娘亲自为我们端上四碟凉菜,分别是熏野鸡、白切野猪肉、拌鲜笋、葱油山菌,餐具虽然都是粗劣瓷器,可是份量十足。   酒水乃是取自山上纯净山泉酿造,刚刚除去泥封,便闻到异香扑鼻。   沈驰使了个眼色,听风拿出银针在菜肴中逐一刺探了一下,发现那银针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唐昧道:“沈先生这下放心了吗?”   沈驰微微一笑道:“酒水还未试过,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难道唐护卫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唐昧哈哈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听风又在沈驰杯中探了探,确信无毒,沈驰才将酒水饮下。   我考虑到晚上还要照顾瑶如,并未饮酒。唐昧向来是无酒不欢,饮了满满一坛。沈驰的酒量居然也不差,他和唐昧并不投缘,两人各喝各的,颇有些拚酒的味道。   那青衫儒士此刻仿佛又喝醉了,把酒坛推倒在桌上,大声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话未说完,已经趴在桌上鼾声大作。   夜幕降临,远处的山林中时而传来野兽的嗥叫,四周显得越发的寂静。   我打了个哈欠,率先道:“你们继续喝酒!我去看看瑶如!”   沈驰也微有醉意,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龙公子……莫要在这里陪我们了……”   回到房间,瑶如仍然在熟睡,我试了试她的体温,比刚才要降低许多,心中渐感宽慰。   我找出西门伯栋送我的那个木匣,这几日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观赏此刀。打开木匣露出一柄长约四尺三寸的长刀,刀柄是青铜铸造而成,外面用犀牛皮包绕而成,饰以象牙旋纹,双手握刀尚余半寸,刀鞘为墨绿色鲨鱼皮缝制而成,整把刀的外观精巧而不失古朴。   手握刀柄缓缓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气迎面而来,秋水般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宽约一寸六分,逐渐向前方收拢,刀背厚约两分,刀锋却薄如蝉翼,烛光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刀身刻有盘龙铭纹。   我双手握刀向前做了一个劈刺的动作,刀身幻化出一片雪样银芒。西门家族的武器制造工艺果然出众,大秦拥有如此坚强的后盾,难怪军队的战斗力会在短时间内得以迅速提升。   房门被轻轻叩响,小二在门外道:“大爷!我给您送薰香来了!”   打开房门,小二笑容可掬的将薰香递到我的手中:“荒山野岭,蚊虫特别多,这薰香乃是特制,可以驱赶蚊虫。”我点了点头,接过薰香随手关上房门。   瑶如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我随手将薰香扔在桌上,来到床前。   瑶如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看到我哇得一声哭出声来,紧紧抱住我道:“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见公子不要瑶如了……”   我轻抚她的香肩道:“傻丫头,怎么会,瑶如一直都是我的心肝宝贝。”瑶如娇躯瑟瑟发抖,我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我去找沈先生,再为你煎一幅药。”   瑶如紧紧抱柱我道:“瑶如不要吃药,只要公子陪在身边,什么病都会好的!”我为她披上外衫,在她俏脸上轻轻吻了一记,此时忽然听到外面发出‘呯/的一声响动。   我和瑶如对望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惊疑。   “我去看看!”我拿起桌上的长刀,拉开房门。   “公子千万小心!”瑶如身后关切的嘱托道。   我点了点头,反手掩上了房门。   夜风迎面吹来,感到些许的寒意,大半轮明月挂在松梢之上,清辉四射。耳听深草里面小虫交呜,宛如潮涌,此应彼和,晃漾空山。明月将升,疏星耿耿,松荫满地,夜景清绝。   前方的店堂仍然亮着灯光,只是唐昧和沈驰早已不在那里,我回身看了看两侧的房间,灯光全都已经熄灭,也许他们已经入睡。   来到前方的房间中,润娘正托腮打着瞌睡,那名青衫儒士仍然在喝着,看来他下定决心要醉死在这里了。   我摇了摇头,正要离去,润娘此刻却突然睁开双目,惊奇道:“原来是大爷!有什么事情?”   我笑道:“没事,一时睡不着,出来看看!”   润娘格格娇笑道:“大爷是不是在找你的两位朋友?”   我还未回答,那润娘又道:“此刻他们正软塌塌的躺在床上呢!”   我心中一凛,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润娘道:“这荒村野店,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那名醉酒的青衫儒士,此刻居然完好无暇的站了起来,他面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面两条细长浓眉,面如冠玉,颌下三缕长髯,举止颇有气度。   我冷笑道:“原来你们所开的果然是黑店!”   润娘捂住樱唇娇小道:“你这人好生麻烦,只是吃菜,却不喝酒,哪里有个男人的模样。”   我缓缓拔出长刀,大声喊到:“唐昧!”   润娘笑得花枝乱颤,她娇声道:“和你同路的那个穷酸的确狡猾,可是他又怎会想到我将两种药物分别放在酒菜之中,只有两者混和,毒药的作用才能慢慢散发出来。”   我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只吃菜,并未饮酒的缘故。   润娘美目娇娇媚媚的看了那青衫儒士一眼:“相公!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那儒士哈哈笑道:“刀不错!我要了!”   我迅速向后院中退去,却见那叫阿旺的小二正欲闯入我的房间。我怒吼一声,举起长刀向他冲去。   阿旺反手从后腰拿出一把剁骨刀,毫不畏惧的向我迎来。   我大吼一声,双手握刀力劈而下,之所以发出大声的叫喊,是为了激发出自己内心的勇气,要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面对敌人。   阿旺的剁骨刀‘当!’地一声撞在我的刀刃上,刀锋交会的地方,迸射出万点火星。我双臂微微一麻,没想到阿旺的膂力竟然如此强劲!   我仗着刀身长于对手的优势,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连续向他劈出数刀。阿旺一把剁骨刀使得纯熟,轻轻松松将我的所有攻势化解,可是刀刃却被我劈得多处卷起。   阿旺气得哇哇大叫。   那名青衫儒士和润娘悄然来到我的身后,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堵住我的退路,润娘笑道:“阿旺!你若是把他击败,我就把房里的美女送给你做媳妇儿!”她说这话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提升阿旺的斗志,还意在干扰我的心神。   连续和阿旺过了数招之后,我渐渐窥出门道,这阿旺无非是仗着蛮力,刀法杂乱无章,毫无技巧可言。只要不和他硬碰硬相拼,我还是有克敌制胜的机会。   阿旺脾气颇为暴躁,越是无法拿下我,他越是急躁,出手越发的紊乱起来。我心中暗喜,瞅准机会一刀刺中他的手腕,阿旺负痛失手将剁骨刀掉在地上。   那青衫儒士冷哼一声,鬼魅般欺至我的身旁,我根本没有想到他的速度会快到如此的地步,回刀向他砍去,却砍了一个空。   再想回头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紧,那青衫儒士已经将我的手腕握住,劈手将长刀自我的手上夺了过去,屈膝顶在我的腿弯,我再也立足不住,狼狈无比的趴倒在地面之上。   那青衫儒士手指在长刀上轻轻弹了一下,长刀发出龙吟般轻响:“好刀!果然是西门家的大作!”长刀一声呼啸,刀尖指向我的颈后:“看在你送我这把好刀的份上,今日我柳三变就留你一个全尸!”   我几乎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希望,乍一听到他的名字,内心中陡然涌出一线曙光,难道他就是为回龙镇带去屠戮之灾的柳三变?情急之间我根本顾不上考虑许多,大声道:“你可是回龙镇的柳三变!”   那柳三变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从他突然变化的语气已经听出他定然是拐走卓屠老婆的柳三变,当下大声道:“果然是你,你拐走别人老婆便算了,为何连累我们整个回龙镇遭受灭门之灾!”   压在我颈后的刀锋略微松了一松,柳三变低声道:“你……果然是从回龙镇来的?”他一把翻转过我的身体,满面狐疑道:“我怎么从来都未见过你?”   我内心虽然紧张,表面却没有任何外露:“你离家多年自然不会知道我,得意居的苏三娘想来你会记得吧?”   柳三变目光中的怀疑顿时消失,刀锋却依然抵在我的咽喉之上。   身后润娘娇笑道:“说来说去,原来竟是一家人来着,相公!你怎么如此对待乡亲?”   柳三变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笑容,冷森森道:“我竟然忘了!原来是乡亲!”   我看到他脸上的残忍味道,内心惶恐不已,我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是失策,柳三变和润娘之所以会躲在这里,就是为了隐匿身份,逃避卓屠的追杀。我情急之间竟然将他们的真正身份点破,这正是两人最顾忌的一件事,两人为了保住秘密决不会给我任何的活路。   我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这荒山黑店之中。   柳三变举起长刀冷笑道:“既然是乡亲,我便痛痛快快的送你一程!”   我双目紧紧闭上,心中着实沮丧到了极点。   屋檐上忽然响起一声格格娇笑,一个娇柔的声音道:“柳三变你为何要如此急于杀他?难道怕他说出你和苏三娘的奸情吗?”   我循声看去,却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静静坐在屋顶之上,肤如凝脂,星眸炯炯,艳光照人,丰神绝世,休说平生仅见,便画图中人也无此美艳。尤其是那一双纤足,自然娟秀,圆肤六寸,罗袜如霜,不染丝毫尘垢,说不出那一种高雅清华、飘然出尘之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造物匠心巧思,特意为她妆点琢磨而成。   我马上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此女便是当日在田府意欲抢夺田玉麟账本的蒙面少女,她在此地出现肯定还是为了那账本而来。   柳三变怒道:“你胡说什么?”   那少女轻声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和苏三娘的那段陈年往事难道没有发生过不成?”   润娘一双妙目满是怀疑的盯住柳三变,柳三变额头冒出冷汗,低声道:“润娘切勿听这丫头胡说,我何时跟苏三娘有过什么事情?”   我不失时机的大声道:“三娘嘱托我,若是能够见到你,便告诉你她在济州城等你相见!”   “你这混账!居然背着我和其他女人来往!”润娘生性善妒,对我和那少女一唱一和的说辞已经信了七分。   那少女幽然叹了一口气道:“做女人做到你这份上真是可怜……”   我心中暗赞,这少女果然智计百出,轻易便抓住润娘内心中最为敏锐的环节。   柳三变再也无法遏制心中怒气,大吼一声,身躯游龙般飘然而起,在空中双手擎刀,冷月下幻化出一团凄迷光雾,全速向那少女刺去。   那少女居然不闪不避,剪水双眸盯住柳三变,流露出百般温柔。   柳三变不由得呆了一呆,原本全力劈出的一刀顿时收起了几分力道,变化虽然微妙,可是气势顿时削减了数倍。   那少女一声格格娇笑,娇躯宛如凌波仙子般轻轻飘起,穿着白色罗袜的纤足,准确无误的踏在刀背之上。左足在刀背上轻旋,右足向柳三变的手腕踏去。柳三变慌忙之中只好弃去长刀,向后连续撤了数步,方才躲开那少女的进击。   润娘柳眉倒竖,娇躯气得微微发抖,尖叫道:“混账东西,看到这只小狐狸连魂魄都丢了!”她妒火中烧,竟然顾不上我还在一旁,抽出软鞭向屋檐上跃去,挥鞭向那少女抽去。   那少女娇笑道:“你自己管教不好老公,居然拿别人出气,果然可悲之至!”说话间娇躯轻飘飘飞起,越过润娘头顶,飘然落在我的身边。   我刚刚从地上爬起,正准备溜走,这下被她堵住去路。   少女娇媚道:“一个男子汉,居然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个弱女子被别人欺负。”   我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她若是能算上弱女子,这世上的男人恐怕多数要汗颜了。   柳三变和润娘两人通过刚才的交手,早已看出这少女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哪里还敢再做停留跃下屋顶,慌忙向外逃去。   那少女也不追赶,美目盯住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阿旺道:“怎么?你还不走?莫非真等着娶媳妇儿不成?”   阿旺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向店外跑去。   我忽然想起唐昧等人中毒之事大声道:“把解药留下来!”哪里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那少女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着急,他们所中的毒,我可以救治!”   我苦笑道:“姑娘的解药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得到!”   “算你聪明!”那少女嫣然一笑,更显得明艳绝伦,就连那弯皎洁明月也顿时失去了色彩。   我从地上拣起长刀,重新插回鞘中:“姑娘从济州一直跟踪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你为何不问你的心上人儿现在究竟怎样了?”   第二十七章【大婚】   我微笑道:“姑娘应该早就来到了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瑶如已经被你所制,我担心又有何用?”   她美目流转,眼波竟似蕴含无穷魅力,我盯住她的俏脸,感到一刻都不想离开。   她娇娇柔柔道:“若是我把她杀了呢?”   我心中一凛,这少女行事怪异,真说不准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靠近了我,一股诱人的体香飘入我的鼻息之中,轻声道:“你怕不怕我?”   我哈哈笑了起来,视线终于从她的身上收回,遥望空中冷月,心情渐渐趋于平静,这少女身上充满了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换作寻常人物早已在她的风姿面前迷失了本性。   我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重新落在她清丽绝伦的俏脸上:“姑娘没有得到田氏账簿之前,恐怕不会轻易杀掉瑶如吧?”   少女嫣然笑了起来,越发显得风情蕴藉,温柔妩媚,她轻声道:“龙胤空!你果然不是寻常人物,难怪有人会对你赞不绝口!”   我有些惊奇的问道:“姑娘认得我?”   那少女坦然道:“一早便听说过,不过在济州城被你给蒙混了过去。”   我笑道:“姑娘当初并未问过我的名字。”   那少女目光突然转冷:“胤空!你最好让她把那本田氏账册交出来!”   我叹了口气道:“田玉麟已经把那本账册带走,当时你也在场!”   少女冷冷道:“田玉麟早已逃出济州,我哪里去找他?今日只好借你心上人一用!”   我微笑道:“请恕在下直言,姑娘若是带走瑶如恐怕并不明智!”   那少女秀眉微颦,若有所思。   我继续道:“我对账册中记载的内容略有所闻,田玉麟之所以拿走那本账册,目的就是为了威慑大秦朝中的某些重臣。”我看了看她道:“姑娘想得到这本账册也许是想毁坏掉这个证据,也许是拥有和田玉麟相同的目的!”   少女的秀眉舒展开来。   “我敢断定田玉麟一定会让这本账册起到最大的作用,他必然会去秦都!”   少女娇笑道:“龙胤空!你果然聪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田玉麟去了秦都,他也不一定会和瑶如联系?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纤手轻扬,手指间闪过一丝冰冷的蓝芒。我分辨出这是一根细小的钢针。   “这叫断命七绝针,我已经将其中的一枚植入瑶如的体内!”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怒道:“你居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少女妩媚一笑:“若不是你和手下出来搅局,此刻那田氏账簿早已落入我的手中!”她美目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机:“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找不出田氏账簿的下落,你就只有等着心上人痛苦地死在眼前!”她纤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前胸:“以你的头脑,做成这件事应该不难。”   她轻盈飘向半空之中,月光之下望去,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罗袖轻挥,在空中转过俏脸,向我嫣然一笑:“忘了告诉你,我叫幽幽……”   幽幽刚刚离去,唐昧和沈驰同时从房内冲了出来,他们的步伐仍然有些散乱。唐昧大声道:“公子!你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向沈驰道:“沈先生没事吧?”   沈驰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终究还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唐昧确信我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放下心来,他低声道:“刚才有人用冷水泼了我一身,然后把一颗药丸塞入了我的嘴里。”   我这才留意到沈驰和他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看来两人刚刚享受了同等待遇。给他们解药的肯定是幽幽无疑,这让我更加无法捉摸幽幽的行径,既然她出手救了唐昧和沈驰,为何又下毒手对付瑶如?这本账册对她究竟有怎样的意义。   瑶如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不知道幽幽对她做过什么歹毒的事情。   唐昧道:“瑶如姑娘看来被人制住了穴道!”他向我请示之后,方才为瑶如解开被制的穴道。   瑶如哭着扑入我的怀中,显然刚才受到了惊吓,唐昧和沈驰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一边劝慰她,一边观察着她有无异样,表面上看瑶如一切如常,我心中不免存有一丝侥幸,也许幽幽只是故意恐吓我,瑶如究竟有没有被她种下断命七绝针,恐怕只有见到孙三分才能知道。   我们从后院柴房找到了听风,他不知何时被人敲晕了。   看到秦都巍峨的城墙,我的内心没来由感到一阵激动,比较济州和秦都,从心底我更加喜欢后者,我发现自己越是接近权力斗争的中心,血液中便会萌动难言的兴奋。   沈驰的眼中流露着极为复杂的目光,我轻易从中找到了一丝狂热,十一年的平淡生涯并没有磨去他胸中的抱负,一走入秦都,他对权力的渴望已经完全被唤醒。   沈驰和我对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共同之处。   应沈驰的要求,我把他和听风暂时安置在城东禄缘客栈,他并不想让自己来到秦都的消息迅速传开,离去之前沈驰交给我一封信道:“我所要求之事,全部写在这封信中,你先面呈太后,若是她答应我的条件,我愿入朝为官,如果她不答应,我和听风仍旧回济州去过以前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我让唐昧护送瑶如前往枫林阁,自己雇了一抬软轿径直向皇宫而来。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整个皇城都染上了落日的余晖,远远望去,宫墙之上宛如镶上了一道金边。   我拿出沈驰托我交给晶后的那封信,信函并未封口,我抽出信笺,仔细将信看了一遍,沈驰在信中的条件是,由宣隆皇的三弟肃王燕兴启出任相国一职,任命他为大秦廷尉,另外附上了一系列调动官员的名单。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沈驰显然是想低调介入这场政治争斗,无论是让燕兴启出任相国还是从外地迁调官员入京,分明是转移白晷矛头指向的策略,没想到他离京多年,对大秦的官员结构还是如此熟悉。不过就算晶后答应他的要求,可是以白晷的狡诈肯定会觉察到他回到秦都的真正目的,沈驰用这种方法又岂能将他轻易骗过?   走入皇宫,但见道路两旁花树上悬着无数大小不同的红色纱灯,更有千百种奇花异卉结成的各式花球花篮之类到处罗列,午门已经被装饰成为一座五色鲜花结成的大牌楼,举目所及,到处都是一片喜洋洋的气象,难道燕元宗和俪姬的婚事将近?   带着满腹的迷惑,我来到了凤阳宫。门前小太监见到是我回来,慌忙去里面传话,走到宫门前,许公公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远远便喊道:“平王殿下!你可回来了……这两日太后正在念叨你呢!”   我微微一笑,却不知晶后思念的是我还是沈驰。   许公公引着我向宫内走去,低声道:“平王回来的真是及时,明日便是皇上大婚之日,他若是知道你能够出席,肯定会十分高兴。”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俪姬雍容华贵的俏脸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记得临别秦都的时候她曾经在草亭发出的感慨,这座皇宫在她的眼中也许只是埋葬青春的坟墓,明日的大婚,在她的眼中更像一场青春的葬礼。   晶后背身坐在镜前,雪白的香肩在黑色长裙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从镜中看到我的全貌。我放慢了脚步,也渐渐看清了晶后的俏脸。   她的目光平淡而冷静,我的来临没有带给她任何的欣喜,我早已狂热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我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触动晶后心弦的地步。   “儿臣胤空参见母后!”   晶后仍然没有转过身来,淡然道:“沈驰呢?”   我恭恭敬敬道:“儿臣把他安置在宫外客栈之中,沈驰让我先将这封信呈给母后。”   晶后这才转过身来,长裙领口很低,露出部分细腻的冰肌玉肤,让我顿生一亲芳泽的想法,可是看到晶后冷淡的表情,我只好强自压下内心的欲望。   晶后看完那封信,缓缓放在梳妆台上,许久方道:“沈驰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我充满询问的看着晶后。   晶后道:“肃王燕兴启向来和我不睦,我若是让他成为相国,岂不是又在朝中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对手?”   我低声问道:“燕兴启和白晷的关系怎样?”   晶后道:“两人没有什么深交却也没有什么矛盾!这燕兴启绝非善类,先皇在世之时,曾经任命他掌管财粮司,没想到他居然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先皇一怒之下将他官职除去,永不录用,他的肃王头衔也是三年前获封,像这种惫懒人物岂可出任大秦相国的重位?”   我笑道:“母后难道看不出沈驰是想转移白晷的注意力吗?”   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若是让燕兴启出任相国,白晷未必会答应。”她沉吟片刻方道:“你马上带我去见沈驰!”   我犹豫道:“沈驰目前并不想暴露他已经来到秦都,母后一举一动都为人瞩目……”   晶后淡然道:“白晷这两日忙于他女儿的婚事,应该没有过多的精力顾及其他,再说……我又岂会大张旗鼓的走出宫去!”   我和晶后乘坐软轿来到沈驰所居住的禄缘客栈,沈驰已经歇息,我敲了很久的房门,他才起来把门打开,他衣冠整齐,床上的被褥也已经叠好,沈驰笑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恭恭敬敬的请入晶后,晶后微笑着走向沈驰:“沈卿家可曾记得我?”   沈驰深深一揖道:“草民沈驰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免了!”晶后来到桌旁坐下,我和沈驰分立她的左右。   “沈卿家请坐!”   沈驰依言坐在晶后的对面,神情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晶后将那封信函放在桌上向他推了过去:“沈卿家为何保荐肃王?”   沈驰道:“保荐肃王意在转移白晷的指向,太后应该可以想到。”   晶后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封信中涉及迁调的官员竟有二十余人,而且多数都不在重要位置。”   沈驰笑道:“若是重要位置上的调动,恐怕白晷也不会同意!”   晶后星眸充满询问之色。   沈驰道:“恕草民直言,太后之所以把臣从济州请来,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用臣来制衡白晷。”   晶后并不否认,微微点了点头。   沈驰道:“涉及迁调的二十六人全都是当年被宣隆皇贬敵的官员,臣想让自己回到秦都,重新被太后重用这件事变得理所当然。至于肃王燕兴启,他为人虽说贪婪龌龊,可是他的皇室宗亲地位仍在,相国之位他也勉强合格,更重要的是在白晷的眼中,燕兴启还不足以构成对他的威胁。”   晶后道:“看来你是想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入朝为官了?”   沈驰点了点头道:“太后圣明。”   晶后叹了口气道:“也罢,明日便是元宗的大婚之日,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我把你要求的事情全部做到。”她又向沈驰道:“沈卿家有何制横白晷之策?”   沈驰微笑着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面对晶后道:“对付白晷并不难!”   我心中暗道:“这沈驰大话连篇,白晷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晶后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白晷之所以能有今日权势地位,应该是太后一手造成,太后若想一切回复如常,就必须把他放归到原来的环境中去……”   我和晶后的神情同时一变,沈驰此人果然非同寻常。   沈驰充满睿智的双目流露出自信的目光,这让人顿时忘记了他普通的外表。   “近日东胡不断在大秦北部边境滋扰生事,爆发战争是早晚的事情。”沈驰压低声音道:“战事一旦爆发就是太后对付白晷最好的机会!”   我和晶后离开客栈时沈驰的话仍然在脑海中回荡,对我来说沈驰的策略宛如天际的曙光,为我展示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境界。我也曾经想过无数可以对付白晷的方法,可是目光始终局限于大秦国内。而沈驰却将目光放到了大秦以外的列国,在国内政局陷入僵持的时候,借用外力来牵涉白晷的精力实在是绝妙到极点的想法。   晶后出门后向我道:“胤空!你刚刚从济州返回,想来已经累了,还是赶快回去歇息吧!”   她看来并没有让我随她回宫的意思,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恭敬应了一声,目送着她上了软轿,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枫林阁已是深夜,众人仍旧没有歇息,都在等待着我的归来。   采雪听到动静,慌忙从厨房中跑了出来,美目隐然含有泪光,向我露出一丝浅笑,明眸侧顾,皓齿嫣然,隐蕴的那缕情思无所遁形的流露在眉宇之间。更显得丰神娇媚,惹人怜爱。   我向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连我也无法描摹我们之间这似有似无的感情了。   孙三分一脸严峻道:“公子!瑶如姑娘仍然在发烧!”   我微微一怔,慌忙收敛心神转向孙三分道:“先生可查看出她究竟所染何病?”   孙三分道:“她脉象奇怪,忽强忽弱,时缓时急,气息沉重,显然是中毒之征兆!”他低声向我道:“公子可曾检查她身上有何异常?”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幽幽说过对她种下断命七绝针的事情,慌忙向瑶如房中走去。   我在采雪的帮助下,褪下瑶如的衣物,仔细在她的身上检查了一遍,果然在她左肩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蓝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幽果然行事歹毒,为了一本田氏账册居然对瑶如下如此辣手。   出门叫来孙三分,我又把幽幽的事情向他讲了一遍。孙三分眉头紧皱,用手指触了触瑶如肩头的皮肤,他从药箱中取出金针,将瑶如的肌肤刺破,放出几滴黑血。   “这断命七绝针的毒性我应该可以去除,不过……”   “不过怎么?”   孙三分叹了口气道:“这毒针乃是用内力射入瑶如的经脉,针随体内血液流动,老朽恐怕很难将之取出。”   我关切道:“这毒针在体内对瑶如可有危害?”   孙三分点了点头道:“这毒针每行进一分,瑶如姑娘的痛苦就会增加一分,就算这条性命可以保住,日后她也会生活在痛苦与折磨之中……”   我神情黯然,无力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采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她芳心中也是难过无比,忍不住垂下两行珠泪。   孙三分道:“于今之计,最好找到下手之人,想来她定然有办法取出毒针!”   我点了点头,幽幽肯定还会前来,不过如果没有田氏账册给她,她恐怕不会救治瑶如,现在事情的关键反而集中在田玉麟的身上,却不知他会不会来到秦都。   惠安皇燕元宗大婚,作为他的义弟我理所当然要出席。我连夜写了一副贺联,精心裱好,上午时候才前往秦宫。道路两旁处处张灯结彩,整个秦都都因为这场大婚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自宣隆皇死后,这是百姓最为开心的一天。   走入秦宫,仿佛走入红色的海洋,道路两旁尽是红色的宫灯与帷幔,宫女太监全都换上了红色的吉服,来回穿梭繁忙。   大婚的地点在秦宫最大的正德殿,我来到的时候新人刚刚来到殿前,却见由清一色美女所组成的宫廷乐队,和八十名手持香花宫扇的美貌宫女,引导前行。到了大殿前,自动分开,由大殿两侧的红色花径绕殿而行,抄向后方进入礼堂。   十八名半持花篮半持炉香的美貌童男童女引了新人,由正中踏着红色羊毛地毯走入大殿。六十名宫女和太监跟在他们身后,最后才是前来观礼的文武百官。   眼前万花如海,百丈香光,到处花灯鼓乐,锦绣成堆,霞蔚云蒸,富丽无伦。   我按照太监的指引来到自己的位置,却见俪姬凤冠红妆,盈盈步上殿堂,我虽然看不到她珠帘后的俏脸,可是能够想到她此刻的心境定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燕元宗表情紧绷,从他的脸上更看不到任何新婚的喜悦,显然他到此刻仍然对燕琳未能忘怀。   燕琳和思绮一左一右搀扶着俪姬,两人几乎同时从观礼人群中发现了我,向我嫣然一笑,仿若两朵含苞待放的解语花,我心中的阴霾在她们的笑容中顿时散去了几分。   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平王殿下!”   我愕然回过身去,却见肃王燕兴启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他身材不高,略微有点发福,一张脸上充满和善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他的那段过去,我很难将他和贪婪二字联系在一起。   我慌忙笑着招呼道:“肃王千岁您也来了!”其实我跟肃王只是在宣隆皇的葬礼上见过,之前还从未有过任何交谈。   肃王笑着道:“皇上大婚,我一早便来了!”他目光充满暧昧的望向思绮道:“白大将军的这双女儿真是人间绝品,听说小女儿已经和平王订亲,真是羡煞世人啊!”   我笑道:“肃王千岁哪里听到的传言,我怎么不知道呢?”   肃王嘿嘿笑道:“你莫要跟我客套,若是看得起我以后叫我皇叔便成!”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燕兴启为何会主动向我示好?难道晶后已经将捧他成为相国之事告知于他?可转念一想此事昨夜才刚刚定下,晶后不可能这么快让他知悉,心中越发迷惘起来。   典礼在奉常曲靖的主持下进行,我和燕兴启趁着这个空隙到礼官处将贺礼送上。   燕兴启看来是想专门结交于我,向我道:“我对平王殿下的书法仰慕以久,不知平王殿下改日愿不愿意送我一幅?”   我愉快的点了点头道:“改日胤空写好,一定亲自奉到府上!”   燕兴启哈哈笑道:“平王果然爽快!本王先行谢过了!”   此时仪式已经举行完毕,燕兴启和我携手向大殿走去,我和他还有另外几名皇子同席。燕兴启此人在后辈面前全无架子,居然谈起风月场所的奇闻轶事,引得一帮皇子哈哈狂笑。我暗暗道:“燕兴启此人果然成不了大器,沈驰将他推到相国之位,这个替罪羊倒也合适之极。”   燕兴启酒量极好,和同桌的每位客人都干了两杯,压低声音向我道:“皇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似乎有些醉意,说话也不像当初那般顾忌,手臂勾住我肩膀,附在我耳边道:“元宗不喜欢……女人,这皇后……恐怕要有名无实……”   我心中一凛,这原是我发现的秘密,燕兴启又怎会知道?确信周围人仍然在觥筹交错的痛饮,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谈话。我这才装出半信半疑的样子,低声道:“皇叔没有证据,不可胡说!”   燕兴启嘿嘿笑了笑,又凑了过来小声道:“去年新春之时,我请几位皇子去府中赴宴,为他们每人安排了一位歌妓……”他停顿了一下,向其他人看了看,这才低声道:“他居然……把我安排的美貌歌妓给……”他伸出手掌狠狠的做出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我表情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的迷惑终于得到了解答,伸臂勾住燕兴启的肩膀道:“皇叔!这件事千万不可对别人说,恐怕会招来大祸的!”   燕兴启看到我紧张的神情,酒意顿时醒了七八分,他呵呵干笑了一声。   这时惠安皇燕元宗向我们这边走来敬酒,我们一个个慌忙站起身来,燕元宗显得落落寡欢,敬酒也只是出于形式和礼貌,应付完一杯之后又转向其他的酒席。   燕兴启善于调动气氛,不多时便将我们一桌灌醉了大半,他也喝得满脸通红,口中反复念叨着:“高兴……真是高兴……”   我留意到晶后直到酒席临近尾声才来到大殿向众宾敬酒。燕兴启又开始胡说道:“我所遇美女众多……可是却无人能和太……”我慌忙掩住他的嘴巴,这燕兴启的嘴巴真是毫无顾忌,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好在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晶后身上,并没有留意到燕兴启的表现。   我生怕他在闹出事情来,喊来一个小太监一起将他搀到偏殿的耳房中歇息。   掩上房门,正看到燕琳和许公公一起走了出来,燕琳看到我妙目之中顿时流露出怒色,还好有许公公在场,她不敢当场发作出来。   许公公笑道:“平王殿下,我和九公主正准备去找你!”   我微笑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许公公道:“今晚白大将军府上会有宴会,皇后的意思是,让你陪同肃王一起前去。”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收到了白将军的请柬,今晚肯定会去。”伸手指了指身后房门道:“肃王有些喝多了,正在里面休息。”   “老奴这就去给他准备一些醒酒汤来!”许公公转身离去,这下燕琳总算有了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胤空!居然不声不响的去了济州……”   我慌忙向她递了个眼色,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公主千万不可胡说……”   燕琳一双美目就要冒出火来,她用力跺了跺脚,威胁道:“我去御花园等你!你若敢不来,我就把你奸淫我的事情全部禀告母后!”转身气冲冲向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我心中叫苦不迭,只好远远跟在燕琳的身后向御花园走去。   好在宴会仍未结束,宫中多数人都集中在正德殿和周围广场之上,御花园中静悄悄并无人在。穿越前方的回廊,又经过两处山溪小桥,峰回路转,顿时感觉到移步换形,一步一景。   可是燕琳拐入前方桃花丛之后竟然失去了踪影,我四处张望确信御花园中并无他人在场,方才低声喊道:“九公主……”一只纤纤玉手突然从花丛中探了出来,狠狠揪住了我的耳朵,将我扯到了花丛之中。   我还未来及说话,她劈面就给了我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你这淫贼,居然如此狠心的将我抛在这里……”燕琳美目之中珠泪盈盈,猛然扑入我的怀中紧紧抱住我的身躯:“你……可知道……我日夜都在思念你吗?”   我的内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燕琳踮起脚尖灼热的樱唇用力吻住我的嘴唇。香舌频渡,玉软香温。我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理智中仍然知道这里是皇宫禁苑。附在燕琳耳边道:“琳儿……这是御花园……”   燕琳用力抓住我的衣领,我失去平衡和她一起倒在花丛之中,脑海中仅存的那点理智早已烟消云散,我轻轻扯开燕琳的红色长裙,露出凝脂般的软玉温肌,随着我凶猛的侵入,燕琳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吟。   身下的霏霏青草随着我们的动作微微颤动,粉红色的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我们的情欲迷失在漫天花雨之中……   第二十八章【情挑】   我和肃王燕兴启直接从皇宫赶往白晷的府邸,燕兴启的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步入将军府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   白晷一身吉服站在门前迎宾,我和燕兴启代表皇室而来,被请到上桌,与我们同桌的还有燕元宗的几位兄弟,中午在宫中已经见过,多数都喝得醉醺醺的,坐在那里酒话连篇。   燕兴启和我一起坐下,忍不住笑道:“今晚看来又要大醉一场!”   我提醒他道:“肃王千万不可喝多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不好!”   燕兴启感激一笑:“你放心我心里自有回数。”   因为晚上皇宫还有宴会,来到白晷府上的官员并不太多,不过其中大都是手握兵权的将领,这些人生性粗豪,个个嗜酒如命。随着宴会的进行,开始略显拘谨的气氛也完全放松了起来。   白晷率先向我们这边走来,燕兴启笑着站起身来,祝贺道:“白大将军今日嫁女,以后便贵为国丈,我们是亲上加亲成为一家人了!”   白晷淡然笑道:“白某一心为国,功名富贵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周围众人肃然起敬。   他和燕兴启对饮了一杯,又来到我的面前:“平王殿下!白某敬你一杯!”   我慌忙道:“恭喜白大将军!”白晷和我碰了碰酒杯,随口说道:“济州之行,玩得还愉快吗?”   我微笑道:“还好!”   白晷满怀深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他席。   燕兴启笑道:“看来你们翁婿俩并没有太多的话可说。”   我苦笑道:“肃王不要取笑我了。”   这时两名武将走了过来向燕兴启敬酒,我趁机离座借口去方便向白府花园走去。   不知怎么,我隐隐觉着燕兴启并不像晶后所说的那样简单,此人表面虽然庸碌无为,可是这样却恰恰可以让人失去对他的防备之心,我甚至怀疑,他在我面前说出燕元宗的秘密都是刻意所为,如果真是这样,燕兴启倒是一个不得不防的人物。   月色朦胧,整个花园笼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身处其中,顿时感觉到远离酒桌的喧嚣。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前方的竹亭中有一位红衣少女向我转过身来,却是白晷的小女儿思绮。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道:“是你!”   思绮似喜似嗔,月光之下越显清丽脱俗,仪态万方,黑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含羞垂下俏脸,轻声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笑道:“酒席太过喧嚣,再加上我本身不胜酒力,来到这里偷得片刻清闲。”   思绮点了点头,有些惆怅道:“我和姐姐自幼一起长大,还从来未曾分开过……”   我向她身边走了一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小姐嫁给圣上乃是顺理成章之事。”我看了看她的俏脸道:“用不了太久,思绮小姐也会嫁人……”   思绮俏脸飞起一抹嫣红,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我敏锐的觉察到,她心中对我定然有几分情意,若不是忌惮白晷,我早就会对她下手。   我故意叹了口气道:“却不知思绮小姐的未来夫婿是何等风流人物。”   思绮轻声啐道:“你休要胡说,我何尝有……什么未来夫婿……”   我轻声道:“胤空好像记得白将军曾经说过思绮小姐和吴姓人家的公子早就订下亲事。”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白晷推搪的借口,今日是故意引思绮说出来,借以试探她对我的感觉。   思绮轻轻咬了咬下唇,娇俏可爱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费了好大勇气才说道:“我何尝跟他订过亲事……”声音渐渐变小,几不可闻。   我心中暗笑,表面却做出十分惆怅的样子,长长叹息一声道:“自古多情空余恨,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实在太多了……”   思绮定然猜出我所指的是什么,也是神情黯然。   我正待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白某正要给平王敬酒,没想到殿下跑到这里来了!”   我回头看去,却见白晷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我的身后,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思绮惊慌的叫了一声:“爹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白晷怒道。   思绮慌忙向自己居住的小楼中逃去。   我有些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在下私闯贵府花园,还望白大将军见谅。”   白晷冷笑道:“平王殿下深得太后器重,白某岂敢埋怨!”他对我并没有任何好感。   我灰溜溜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胤空先行告退!”   “恕不远松!”   我心中的沮丧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刚刚走出白府大门,肃王燕兴启在后面追赶了上来:“平王留步!”   他来到我身边,埋怨道:“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我笑道:“胤空不胜酒力,无法继续再战。”   燕兴启道:“平王恐怕是嫌宴会嘈杂毫无情趣吧?”他向我诡秘笑道:“今晚我在万花楼提前订下酒席,平王有没有兴致一起前去?”   我刚刚被白晷一顿冷落,心中正在着恼,去万花楼放松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更何况我自从来到秦都之后还未曾见过慕容嫣嫣,借着这个机会刚好和她会面。   来到万花楼我才知道燕兴启邀请的客人并不止我一个,大秦宗正官刘艺,太仆朱无墨,中山国二皇子张敬延都在受邀之列。慕容嫣嫣并不在这里,这多少让我感觉有些失望。   我刚刚来到大秦时就和张敬延有过接触,那时候他曾经帮助太子燕元籍诬我用赝品送礼,那时所受的侮辱我仍旧记忆犹新。   我们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和那时全然不同,他的靠山燕元籍早已被贬往营阳,而我现在贵为晶后的义子,惠安帝的义弟。   张敬延也没有想到我会到来,脸上神情显得惊惶之至。   我微微一笑,和他们一一见礼。   这间‘软香阁’我原来从来没有来过,房间分内外三层,最外面是一个温泉水池,穿过长廊便可抵达我们吃饭饮酒的厅房,整个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床榻,正中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红木方桌,房间的西边墙壁之上开有五个门洞,里面是五间雅致的卧室。   我们除去衣物先在温泉水池中沐浴,门外走入五位美丽女郎,身上只穿着半透明的粉色娈衣,蒸汽萦绕之中更显妖娆多姿。   燕兴启笑道:“这些女子都是刚刚从中山国而来,绝对与大秦美女不同!”   我们齐声大笑了起来。   张敬延神情尴尬,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女子竟然都是中山国人。我心中暗自琢磨,这燕兴启做出如此安排究竟是无心还是刻意为之,对张敬延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几名女郎伺候我们沐浴完毕,我们换上白色棉袍来到厅房之中,身下床榻居然温暖无比。   燕兴启解释道:“这张床榻是根据东胡的大炕做成,下面筑有炉灶。”   酒桌上摆好了几样精致小菜,燕兴启端起酒杯道:“这酒乃是黄蔍所泡,有补肾强身之效,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本王所言非虚!”   我们喝了两杯,那五名中山美女除去娈衣分别来到我们的身边,整个厅堂顿时一片春色盎然。   我身边的美女踡伏在我的腿侧,软糯的香舌沿着我的足尖恰到好处的开始舔弄。   燕兴启‘啪!’的一声拍打在他身边美女雪白的粉臀之上,顿时多处五根红色的指印。那美女‘嘤!’地叫了一声,婉转娇柔到了极点,累得我一口酒险些呛出来。   燕兴启笑道:“中山的女子臀部丰满,腰肢纤细,双腿颀长,确实是玩物中的上品!”他句句不离中山二字,毫不顾忌张敬延的感受,张敬延一张面孔变得铁青,轻轻推开了他身边的那名女子。   刘艺和朱无墨同时大笑,两人揽过身边的美女,上下大肆其手。   燕兴启微笑道:“不过这只是外观,若是不亲身体会,你们绝想不到中山美女的好处,幸亏大秦已经将中山沦为属国,不然的话我等岂能享受到如此的妙品!”   张敬延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欲要向他身上靠来的美女,霍然站起身来,怒道:“肃王故意消遣我来着?”   燕兴启双目半合半开,不屑道:“消遣你?本王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吗?”他微笑道:“以二皇子的眼光可不可以看出这六名美女中,究竟哪位才是真正的中山美女!”   张敬延嘴唇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他终于明白燕兴启请他来的目的就是当着我的面好好羞辱他一番,为我出一出当年太子府中的恶气。   他目光无比怨毒的看了看我们,转身向门外走去。   燕兴启哈哈笑道:“夜冷风凉,二皇子还是多穿些衣服!”   六名中山美女倒在床上齐声娇笑起来。   燕兴启目光转向我道:“平王心中是不是舒服多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燕兴启为了讨好我可谓是用心良苦,居然连这件陈年旧事也能查出来。   朱无墨一旁道:“肃王千岁,朱某也奇怪的很,这六名女子难道并不是中山美女吗?”   燕兴启笑道:“全都是赝品!不过美女确实货真价实!”   他向怀中的美女粉臀上又拍了一记:“去把中山的那两位美女请出来让客人见识一下!”那美女娇嗔道:“千岁好生偏心,来到这里,居然还自己带着女人过来!”   燕兴启发出一声大笑。   朱无墨和刘艺笑道:“我们还是喜欢本土的女子,中山美女就算给我们,恐怕也水土不服。”他们分别揽住两名美女起身向西墙单间走去。   燕兴启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还是我们的品位要高出一筹!”   我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分明是燕兴启的预先安排,他向我示好的目的究竟何在?难道是想通过我向晶后转达他的诚意?   两名身穿黄色长裙的美女在刚才那名女子的引领下来到厅中,两人身材绝佳,样貌竟然有七分肖似,俱是满面春风,皓齿嫣然。黄色长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半边雪白丰盈的前胸。透过薄纱依稀可以看到她们纤腿的完美曲线,细腻圆润的纤纤玉足赤裸,足趾晶莹。   燕兴启道:“这两个是我从中山国得来的美女妙芙和妙蓉,两人虽然不是亲生姊妹,可是身材样貌都如同孪生。”   妙芙和妙蓉分别来到我的身边跪下,长裙之内竟然空无寸缕,纤长的玉腿靠在我的身侧,充满惊人的弹力。   燕兴启笑道:“平王殿下今晚可以感受一下她们的双飞之术,本王可以保证,你一定会乐不思蜀!”   二女一左一右搀扶着我来到房间之内,对于燕兴启的这份好意我实在是无法拒绝,此人绝对不同寻常,不但查清了我过去的一切,还深知我的喜好。   妙芙屈身用檀口咬住我棉袍的系带,轻轻扯开。   妙蓉纤手从身后抚摸着我的前胸,温软的香舌沿着我的颈部轻轻吻落,充满弹性的双峰从身后挤压着我的脊背。   两女分别从上下向我的身体进军,我舒服的就快要呻吟起来。   灯影突然暗淡了下来,我们彼此的躯体迭合在一起,诱人的节奏回荡在温暖的空间之中……   这场欲海搏战让我在将军府的郁闷一扫而光,两位中山美女果然如燕兴启所说的那般曼妙,其中的愉悦只有亲身感受才能知道。   我们彼此交缠着睡在一起,两女带着满足的神情睡去,我不由得又想起了目前的政局,我必须尽快的找到对付白晷的方法,力求在他和晶后两大阵营之间能够左右逢源,可是以他今晚对我的态度来看,他对我并没有任何的好感。如果想改变他的看法,最佳的突破口就是思绮,我露出一丝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管采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尽快将思绮掌握在自己手中。   清晨醒来的时候,两女已经离去,来到厅内燕兴启正在悠闲自得的喝着早茶。我在他对面坐下,燕兴启为我倒上一杯茶水,微笑道:“平王睡得可好?”   我端起茶杯笑道:“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燕兴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向我道:“自古有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本王也不能免俗!”   他的直白让我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慢慢的放下茶盏道:“肃王千岁请讲。”   燕兴启道:“大秦少府之职已经悬空多年,本王一直想为国分忧,只可惜先皇对我抱有偏见。”他叹了口气又道:“大秦正值多事之秋,本王虽然能力有限,仍然想为宗室出力,为国解忧,如果可能,平王可不可以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太后?”   我心中暗笑,则燕兴启居然盯住了负责宗室供养的少府之职,若是他知道晶后有意让他相国之位又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这次刚好是一个大好机会,我正好顺水推舟的送他一个人情,当下点了点头道:“肃王放心,胤空一定向母后禀承这件事。”   燕兴启微笑道:“此事如能促成,本王还有重谢!”   我和燕兴启分手后径直前往秦宫去参见晶后,来到凤阳宫,晶后正在门前的花园中采撷着鲜花。   也许是因为燕元宗的大婚,她今日穿上了一袭红色束身长裙,上面精心绣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身处百花之中,和谐的融入满园浓浓春意。   橘色晨光笼罩着整个花园,为千姿百态的鲜花罩上一层柔和的光华,时而微风拂过,花瓣上的露珠随风飘下,划出一道美丽晶莹的弧线。   从我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晶后侧面的剪影,她的目光充满了迷惘,唇角流露着淡淡的忧郁,纤手漫不经心的向鲜花摘取,却忽然发出‘啊!’的一声娇呼,无意中她的手指被花枝刺破。   我正要上前,却见许公公和两名宫女已经跑了过去。   晶后怒道:“混账东西!连你也敢欺负我!”她将手中花枝尽数扔在地上,向许公公道:“把这片花园给我铲平!”   “太后……”   “怎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晶后重重的拂下衣袖,转身向宫内走去,这才看到我。   俏脸上仍然余怒未消:“胤空!这么早!”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道:“孩儿特地来向母后请安!”   晶后点了点头率先向宫内走去。   晶后诱人的胸部仍在不断起伏,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在上面多看了两眼,却正碰到她冷森森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晶后看到我的反应,目光渐渐软化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亲生的儿子居然还不如你有心。”   “母后何出此言?”我随即反应过来,今日是燕元宗新婚第一天,按理说他和俪姬应该一早来到凤阳宫向晶后敬茶。   我笑道:“也许……他们春宵苦短……起床晚了,也未必可知……”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年轻人只知道贪图欢娱,其他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   我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指,看到她明艳的容颜,不免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这才将燕兴启的事情向晶后禀报了一遍。   晶后点了点头道:“他之前曾经托别人向我说过这件事,他之所以看中少府之职,无非是想借机搜刮民脂民膏。”   我笑道:“肃王若是知道母后有意让他出任相国之位,恐怕会高兴的癫了。”   晶后冷笑道:“他始终无法改变贪婪的本性!”   “只要利用得当,他完全可以成为母后的挡风之墙。”   晶后满怀深意的笑道:“你一早来在我的面前拼命说着他的好话,是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   我呵呵笑道:“胤空就算趁机敲一敲他的竹杠也算是理所当然。”   晶后也笑了起来。   这时许公公在门外喊道:“皇上驾到!”   晶后的秀眉终于完全舒展开来,看来燕元宗毕竟没有忘记他的这位母后。   身穿红色吉服的燕元宗和俪姬并肩走入宫内,我慌忙起身施礼。   燕元宗淡然笑道:“都是一家人,胤空无需如此客气。”二人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跪倒向晶后敬茶。   我忽然留意到俪姬颈后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淤痕,我心中不由得一颤,难道她昨晚遭到了燕元宗这个变态的折磨。   俪姬为了掩饰这道淤痕今日特地穿上了高领长裙,她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从表面绝对看不出她内心的痛苦。   晶后微笑着将他们两个搀起来,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道:“元宗,你总算成家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话间眼圈红了起来,   燕元宗道:“母后放心,孩儿以后一定励精图治,让大秦日益强盛。”   晶后擦去眼泪道:“你能有此心思,为娘就放心了……”她一手捉住燕元宗,一手拉住俪姬,将两人的手掌迭合在一起,晃了晃道:“你们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给大秦皇室续下香火!”   燕元宗的脸色猛然一变,随即又迅速回复了正常。   俪姬的美眸中涌现出无限幽怨。   我一直在留意两人的表情变化,晶后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燕元宗身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傻孩子,生儿育女乃是人生毕竟之路,你虽说贵为帝王,一样也要经历此事。”   俪姬俏脸通红的垂下头去。   晶后道:“今日难得你们都在,陪我一起用早膳!”   许公公早已安排宫女在外间摆好各色早点和果品。   我们一起来到桌前落座。   晶后心情好转了许多,不时讲着燕元宗儿时的趣事,俪姬时而发出阵阵浅笑,燕元宗却毫无表情,只顾埋头吃着东西。   俪姬目光专注的盯着晶后,时而发出一两声会心的微笑,风姿诱人到了极点。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而且马上付诸实施,我的脚悄声无息的从桌下伸了出去,准确的寻找到俪姬的纤足,用足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踝。   俪姬娇躯一颤,刚刚夹起的点心又掉到托盘之中。   晶后关切道:“你怎么了?”   俪姬迅速镇静了下来,微笑道:“母后,孩儿只是一时失手。”   燕元宗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俪姬纤足向后缩去,却仅仅后退了些许的距离,我继续跟上,用脚勾住她圆润的足踝向前牵拉。   我表面上却仍然和晶后谈笑风生,俪姬的手下意识的抓住燕元宗的臂膀。   燕元宗冷冷拂落俪姬的纤手道:“这里是皇宫,规矩和你原来全然不同。”   俪姬遭到他的冷遇,神情黯然之至,晶后怒道:“元宗,你这孩子怎地如此说话!”   俪姬温柔道:“母后切莫怪罪皇上,此事原是孩儿的不是……”   我笑道:“皇兄也是无心的,心中并无斥责皇后之意。”脚背大胆的沿着俪姬的足踝向上,轻轻摩擦着她的小腿。   俪姬再不退缩,小腿并拢将我不安份的大脚夹住,我们的目光瞬间相触,虽然是惊鸿一瞥,彼此的眼中同时荡漾出一丝春意。   这种心跳中的旖旎更加的韵味无穷,直到晶后起身,我才把脚收回,俪姬趁机看了我一眼,俏脸绯红的垂下头去。   看着燕元宗和俪姬离开,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充满惆怅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元宗和俪姬之间有些不对?”   我点了点头道:“母后无需顾虑,假以时日他们之间定然会产生感情。”   晶后道:“希望这样才好……”她转向我道:“这些日子我忙于朝政,把你和白晷小女儿的事情忘记了,找个机会我会再向白晷提及此事。”   我趁机表白道:“此事不提也罢,白晷对我并无好感,再说孩儿对思绮并无太多想法……”我向晶后走了一步低声道:“孩儿心中只牵挂着母后一个……”   晶后冷冷看了我一眼道:“胤空,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跟燕兴启去了什么地方吗?”   我尴尬笑道:“孩儿就算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心中仍然想着母后!”   “大胆!”晶后柳眉倒竖,扬起纤手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慌忙跪倒在她的面前。   “混账东西,居然拿本宫和那帮烟花女子相比!”晶后气得俏脸煞白,娇躯不住颤抖。   我心中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反而感到莫名的欣喜,她越是表现出这样的愤怒,越是表明我在她的内心中已经占有一席之地。   我张臂抱住她的玉腿,真挚道:“即便是母后要杀了孩儿,孩儿也要把心中话说出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母后。”   晶后反手在我脸上又是一掌,低声道:“放开我!”   我仍然抱住她的双腿不放,晶后怒极一掌接着一掌的打在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仰起头默默承受着,忽然一滴冰冷的泪水低落在我的脸上,我诧异的睁开双目,却见晶后的目光终于软化了下来,腮边仍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犹未落下。   我慢慢站起身来,晶后怜惜的抚摸着我被打得红肿的面庞,我猛然将她的娇躯拥入了怀中。晶后的娇躯在我怀中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我抱起她的娇躯向内室的床榻走去……   走出凤阳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分,晶后的激情呢哝仍然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忽然发现自己对晶后的迷恋几乎不能自拔,现在的我仿佛游走于刀锋边缘,稍有不慎恐怕将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肃王燕兴启成为相国之后,一定会对我感激万分,我们的关系肯定会因此而更进一层。按照沈驰的计划,晶后暂时并不会向白晷采取行动,这段时间应该是最为平静的时刻。我刚好利用这个机会考虑如何接近白晷,甚至获取他的信任。   瑶如的病痛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断命七绝针带给她的痛苦一日强似一日,孙三分利用所有的方法对她进行镇痛,可是看起来效果始终不大。田玉麟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音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开始丧失了信心。   这是我从济州返回后第一次去拜会陈子苏,来到他府上的时候,他正在搀扶着夫人小心的在院内走路,孙三分果然妙手回春,看陈夫人的情形完全恢复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陈子苏看到我慌忙招呼我桌下,我让唐昧去外面买些酒菜,中午便在他这里吃饭。   陈子苏从我的脸色就已经看出我有心事,微笑道:“平王从济州游玩回来,似乎心情比原来还要沉重许多!”   我苦笑道:“回来的这几天,诸般事情一股脑全部用了过来,我几乎要招架不住了,今日才能抽出时间拜会先生。”   陈子苏早已从孙三分那里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他笑道:“本来我想去府上拜会殿下,可是考虑到平王心境纷乱,还是让你冷静下来再去,没想到殿下今日亲自来了。”   我叹了口气道:“胤空今日前来,是特地向先生请教的。”   陈子苏道:“平王有话尽管直说。”   我这才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陈子苏道来,陈子苏一边倾听一边点头。当我说到沈驰提出让肃王燕兴启为相国之事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沈驰因何会提出这个人选?”   我笑道:“这点我早就考虑过,可是根据我的了解沈驰和燕兴启之间并没有过任何交往。”   陈子苏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沈驰仅仅是用燕兴启来转移白晷的目标这么简单!”他似乎并未全信。   我继续说道:“沈驰此人的确不好捉摸,他为了掩饰自身来到秦都的真正目的,还让晶后从外地调遣数十名被贬敵的官员。”   陈子苏道:“这些官员殿下有没有调查过?”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多数跟沈驰都没有交往。”   陈子苏道:“我总觉着沈驰真正的目的并不在迷惑白晷,可是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他的真正意图。”   清晨醒来的时候,两女已经离去,来到厅内燕兴启正在悠闲自得的喝着早茶。我在他对面坐下,燕兴启为我倒上一杯茶水,微笑道:“平王睡得可好?”   我端起茶杯笑道:“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燕兴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向我道:“自古有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本王也不能免俗!”   他的直白让我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慢慢的放下茶盏道:“肃王千岁请讲。”   燕兴启道:“大秦少府之职已经悬空多年,本王一直想为国分忧,只可惜先皇对我抱有偏见。”他叹了口气又道:“大秦正值多事之秋,本王虽然能力有限,仍然想为宗室出力,为国解忧,如果可能,平王可不可以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太后?”   我心中暗笑,则燕兴启居然盯住了负责宗室供养的少府之职,若是他知道晶后有意让他相国之位又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这次刚好是一个大好机会,我正好顺水推舟的送他一个人情,当下点了点头道:“肃王放心,胤空一定向母后禀承这件事。”   燕兴启微笑道:“此事如能促成,本王还有重谢!”   我和燕兴启分手后径直前往秦宫去参见晶后,来到凤阳宫,晶后正在门前的花园中采撷着鲜花。   也许是因为燕元宗的大婚,她今日穿上了一袭红色束身长裙,上面精心绣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身处百花之中,和谐的融入满园浓浓春意。   橘色晨光笼罩着整个花园,为千姿百态的鲜花罩上一层柔和的光华,时而微风拂过,花瓣上的露珠随风飘下,划出一道美丽晶莹的弧线。   从我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晶后侧面的剪影,她的目光充满了迷惘,唇角流露着淡淡的忧郁,纤手漫不经心的向鲜花摘取,却忽然发出‘啊!’的一声娇呼,无意中她的手指被花枝刺破。   我正要上前,却见许公公和两名宫女已经跑了过去。   晶后怒道:“混账东西!连你也敢欺负我!”她将手中花枝尽数扔在地上,向许公公道:“把这片花园给我铲平!”   “太后……”   “怎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晶后重重的拂下衣袖,转身向宫内走去,这才看到我。   俏脸上仍然余怒未消:“胤空!这么早!”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道:“孩儿特地来向母后请安!”   晶后点了点头率先向宫内走去。   晶后诱人的胸部仍在不断起伏,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在上面多看了两眼,却正碰到她冷森森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晶后看到我的反应,目光渐渐软化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亲生的儿子居然还不如你有心。”   “母后何出此言?”我随即反应过来,今日是燕元宗新婚第一天,按理说他和俪姬应该一早来到凤阳宫向晶后敬茶。   我笑道:“也许……他们春宵苦短……起床晚了,也未必可知……”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年轻人只知道贪图欢娱,其他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   我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指,看到她明艳的容颜,不免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这才将燕兴启的事情向晶后禀报了一遍。   晶后点了点头道:“他之前曾经托别人向我说过这件事,他之所以看中少府之职,无非是想借机搜刮民脂民膏。”   我笑道:“肃王若是知道母后有意让他出任相国之位,恐怕会高兴的癫了。”   晶后冷笑道:“他始终无法改变贪婪的本性!”   “只要利用得当,他完全可以成为母后的挡风之墙。”   晶后满怀深意的笑道:“你一早来在我的面前拼命说着他的好话,是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   我呵呵笑道:“胤空就算趁机敲一敲他的竹杠也算是理所当然。”   晶后也笑了起来。   这时许公公在门外喊道:“皇上驾到!”   晶后的秀眉终于完全舒展开来,看来燕元宗毕竟没有忘记他的这位母后。   身穿红色吉服的燕元宗和俪姬并肩走入宫内,我慌忙起身施礼。   燕元宗淡然笑道:“都是一家人,胤空无需如此客气。”二人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跪倒向晶后敬茶。   我忽然留意到俪姬颈后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淤痕,我心中不由得一颤,难道她昨晚遭到了燕元宗这个变态的折磨。   俪姬为了掩饰这道淤痕今日特地穿上了高领长裙,她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从表面绝对看不出她内心的痛苦。   晶后微笑着将他们两个搀起来,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道:“元宗,你总算成家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话间眼圈红了起来,   燕元宗道:“母后放心,孩儿以后一定励精图治,让大秦日益强盛。”   晶后擦去眼泪道:“你能有此心思,为娘就放心了……”她一手捉住燕元宗,一手拉住俪姬,将两人的手掌迭合在一起,晃了晃道:“你们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给大秦皇室续下香火!”   燕元宗的脸色猛然一变,随即又迅速回复了正常。   俪姬的美眸中涌现出无限幽怨。   我一直在留意两人的表情变化,晶后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燕元宗身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傻孩子,生儿育女乃是人生毕竟之路,你虽说贵为帝王,一样也要经历此事。”   俪姬俏脸通红的垂下头去。   晶后道:“今日难得你们都在,陪我一起用早膳!”   许公公早已安排宫女在外间摆好各色早点和果品。   我们一起来到桌前落座。   晶后心情好转了许多,不时讲着燕元宗儿时的趣事,俪姬时而发出阵阵浅笑,燕元宗却毫无表情,只顾埋头吃着东西。   俪姬目光专注的盯着晶后,时而发出一两声会心的微笑,风姿诱人到了极点。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而且马上付诸实施,我的脚悄声无息的从桌下伸了出去,准确的寻找到俪姬的纤足,用足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踝。   俪姬娇躯一颤,刚刚夹起的点心又掉到托盘之中。   晶后关切道:“你怎么了?”   俪姬迅速镇静了下来,微笑道:“母后,孩儿只是一时失手。”   燕元宗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俪姬纤足向后缩去,却仅仅后退了些许的距离,我继续跟上,用脚勾住她圆润的足踝向前牵拉。   我表面上却仍然和晶后谈笑风生,俪姬的手下意识的抓住燕元宗的臂膀。   燕元宗冷冷拂落俪姬的纤手道:“这里是皇宫,规矩和你原来全然不同。”   俪姬遭到他的冷遇,神情黯然之至,晶后怒道:“元宗,你这孩子怎地如此说话!”   俪姬温柔道:“母后切莫怪罪皇上,此事原是孩儿的不是……”   我笑道:“皇兄也是无心的,心中并无斥责皇后之意。”脚背大胆的沿着俪姬的足踝向上,轻轻摩擦着她的小腿。   俪姬再不退缩,小腿并拢将我不安份的大脚夹住,我们的目光瞬间相触,虽然是惊鸿一瞥,彼此的眼中同时荡漾出一丝春意。   这种心跳中的旖旎更加的韵味无穷,直到晶后起身,我才把脚收回,俪姬趁机看了我一眼,俏脸绯红的垂下头去。   看着燕元宗和俪姬离开,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充满惆怅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元宗和俪姬之间有些不对?”   我点了点头道:“母后无需顾虑,假以时日他们之间定然会产生感情。”   晶后道:“希望这样才好……”她转向我道:“这些日子我忙于朝政,把你和白晷小女儿的事情忘记了,找个机会我会再向白晷提及此事。”   我趁机表白道:“此事不提也罢,白晷对我并无好感,再说孩儿对思绮并无太多想法……”我向晶后走了一步低声道:“孩儿心中只牵挂着母后一个……”   晶后冷冷看了我一眼道:“胤空,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跟燕兴启去了什么地方吗?”   我尴尬笑道:“孩儿就算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心中仍然想着母后!”   “大胆!”晶后柳眉倒竖,扬起纤手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慌忙跪倒在她的面前。   “混账东西,居然拿本宫和那帮烟花女子相比!”晶后气得俏脸煞白,娇躯不住颤抖。   我心中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反而感到莫名的欣喜,她越是表现出这样的愤怒,越是表明我在她的内心中已经占有一席之地。   我张臂抱住她的玉腿,真挚道:“即便是母后要杀了孩儿,孩儿也要把心中话说出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母后。”   晶后反手在我脸上又是一掌,低声道:“放开我!”   我仍然抱住她的双腿不放,晶后怒极一掌接着一掌的打在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仰起头默默承受着,忽然一滴冰冷的泪水低落在我的脸上,我诧异的睁开双目,却见晶后的目光终于软化了下来,腮边仍有一颗晶莹的泪珠犹未落下。   我慢慢站起身来,晶后怜惜的抚摸着我被打得红肿的面庞,我猛然将她的娇躯拥入了怀中。晶后的娇躯在我怀中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我抱起她的娇躯向内室的床榻走去……   走出凤阳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分,晶后的激情呢哝仍然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忽然发现自己对晶后的迷恋几乎不能自拔,现在的我仿佛游走于刀锋边缘,稍有不慎恐怕将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肃王燕兴启成为相国之后,一定会对我感激万分,我们的关系肯定会因此而更进一层。按照沈驰的计划,晶后暂时并不会向白晷采取行动,这段时间应该是最为平静的时刻。我刚好利用这个机会考虑如何接近白晷,甚至获取他的信任。   瑶如的病痛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断命七绝针带给她的痛苦一日强似一日,孙三分利用所有的方法对她进行镇痛,可是看起来效果始终不大。田玉麟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音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开始丧失了信心。   这是我从济州返回后第一次去拜会陈子苏,来到他府上的时候,他正在搀扶着夫人小心的在院内走路,孙三分果然妙手回春,看陈夫人的情形完全恢复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陈子苏看到我慌忙招呼我桌下,我让唐昧去外面买些酒菜,中午便在他这里吃饭。   陈子苏从我的脸色就已经看出我有心事,微笑道:“平王从济州游玩回来,似乎心情比原来还要沉重许多!”   我苦笑道:“回来的这几天,诸般事情一股脑全部用了过来,我几乎要招架不住了,今日才能抽出时间拜会先生。”   陈子苏早已从孙三分那里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他笑道:“本来我想去府上拜会殿下,可是考虑到平王心境纷乱,还是让你冷静下来再去,没想到殿下今日亲自来了。”   我叹了口气道:“胤空今日前来,是特地向先生请教的。”   陈子苏道:“平王有话尽管直说。”   我这才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陈子苏道来,陈子苏一边倾听一边点头。当我说到沈驰提出让肃王燕兴启为相国之事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沈驰因何会提出这个人选?”   我笑道:“这点我早就考虑过,可是根据我的了解沈驰和燕兴启之间并没有过任何交往。”   陈子苏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沈驰仅仅是用燕兴启来转移白晷的目标这么简单!”他似乎并未全信。   我继续说道:“沈驰此人的确不好捉摸,他为了掩饰自身来到秦都的真正目的,还让晶后从外地调遣数十名被贬敵的官员。”   陈子苏道:“这些官员殿下有没有调查过?”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多数跟沈驰都没有交往。”   陈子苏道:“我总觉着沈驰真正的目的并不在迷惑白晷,可是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他的真正意图。”   第二十九章 【政局】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沈驰向晶后献出了一个计策,借用外力来对付白晷!”   陈子苏双眉有力的跳动了一下,他脱口道:“可是对外发起战争,让白晷远赴前线平乱?”   我重重点了点头。   陈子苏霍然站起身来,双目灼灼发光,在院内来回踱了几步方道:“此人果然厉害!内部陷入僵局的情况下,借用外力摆脱困境,妙!果然妙计!”陈子苏重新回到我的面前道:“按照沈驰的计划,以后大秦的朝政将行成三股力量,太后、白晷还有肃王!”   “肃王!”我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子苏,在我的概念里燕兴启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陈子苏道:“我敢断定沈驰捧出肃王的真正用意是让他和白晷对抗,而不仅仅是一个替罪羊!”   我茅塞顿开道:“只有扶持肃王让他有足够的实力和白晷对抗,太后才能从中渔利!”   陈子苏道:“不过这件事却风险十足,既要用肃王牵制白晷的力量,又不能让他趁机坐大,否则前狼刚走,后虎又至。”   我也考虑过这件事情,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晶后对白晷绝不会长时间的忍耐下去,北疆东胡已经挑起战火,只要战事全面爆发,她就会着手对付白晷。   陈子苏道:“有件事子苏必须提醒殿下,晶后真正掌控大权之日,就是你离开之时。”   我淡然一笑,现在谈离开还为之过早,而且我内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晶后对待我的重重迹象来看,她对我并非毫无感情,我应该有机会根本上彻底征服她。   刚刚返回枫林阁,肃王燕兴启就来找我,他看来急于得到我的回信。   我笑眯眯的把他请到书房之中,燕兴启和我寒暄了一番马上把谈话转入了正题:“平王殿下……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   我故意道:“什么事情?”   燕兴启微微一怔,有些不悦道:“拜托你帮我向太后提及的那件事……”   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那件事!”   燕兴启关注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太后并未答应!”   燕兴启一脸的失落:“太后不答应?”   我点了点头道:“太后绝不同意肃王出任少府之职,说您乃是皇叔,少府的职位焉能衬得起你的身份!”   燕兴启苦笑道:“太后还是不愿用我。”   我压低声音道:“不过太后有意让你出任……相国之职!”   燕兴启不能置信的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的喜悦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你……你说什么?”   我笑着重复了一遍。   燕兴启激动的握住我的双手,仍旧不敢置信道:“此话当真?”心情极度激动之下,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向我道:“若是本王顺利登上相国之位,绝对少不了平王的好处!”   我笑道:“此事已成定局,这两日太后就会让皇上下诏,肃王身为皇叔,想来那白晷也不能反对。”我婉转提醒他要防止白晷从中作梗。   燕兴启道:“白晷那里我自有办法。”   “只要白晷答应,肃王出任相国之事就已成定局!”   燕兴启用力的晃了晃我的双手道:“平王,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我不禁愕然张大了嘴巴,燕兴启的这个提议真的是匪夷所思,要知道我是晶后的义子,按辈分应该称呼他一声皇叔,他和我结拜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燕兴启道:“难道平王殿下看不起我?”   我慌忙摇了摇头道:“胤空岂敢,能得肃王千岁垂爱,胤空求之不得!”其实想想结拜根本就是个形式,我虽然称呼晶后义母,最后还不是一样让她在胯下承欢,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兄长更加无所谓,当下在香炉前和燕兴启八拜为交。   虽然我们各自都抱有自己的目的,可是结拜以后感觉还是亲近许多。   燕兴启本来想要请我去肃王府一聚,我因为担心瑶如的病情婉言拒绝。   燕兴启走后,我来到瑶如房中,体内七绝针又开始折磨她,瑶如痛苦到了极点,贴身娈衣已经完全湿透,娇躯不住颤抖。候在一旁的采雪也是珠泪涟涟,看到我到来,采雪慌忙站起身来,含泪道:“瑶如姐姐撑不下去了……”   我求助般望向孙三分,孙三分叹了口气道:“七绝针深入她的体内,老朽无力取出,能做的无非是可以帮她镇痛而已。”   我关切道:“既然可以镇痛,瑶如因何还会痛不欲生?”   孙三分道:“公子可能不知道,但凡镇痛之药,对体内都有几分成瘾作用,若是每次都对她施以药物,恐怕……”他压低声音道:“公子还记得宣隆皇吗?”   我内心猛然一凛,宣隆皇就是因为服用逍遥丸而死,我焉能让瑶如步他的后尘。   孙三分道:“于今之计只有找到下手之人才能救她!”   我向孙三分和采雪使了一个眼色,他们马上会意退出门去。   我将瑶如的娇躯抱入怀中,瑶如用力咬住下唇,俏脸毫无血色,颤声道:“瑶如……看来……无法侍奉……公子了……”我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心中一酸紧紧将她搂住,吻在她光洁的前额上,动情道:“瑶如,你一定会好起来,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跟随在我的身边。”   瑶如美目中满是泪水,樱唇被她咬得泌出血来。   我心疼的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瑶如,告诉我你哥哥的下落?”直至今日我仍然怀疑瑶如知道田玉麟的去向。   “我……不知道……”瑶如竭力道,看到她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继续追问下去,小心为她盖好了被子走出门去。   孙三分看到我一脸的忧色,安慰我道:“每日只会发作三次,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我叹了口气,把孙三分和唐昧叫到书房。   孙三分以为我还是询问瑶如的病情,正要向我说时,我率先开口道:“上次的迷幻草你再给我一些!”   孙三分愕然道:“公子要它何用?”   我微笑道:“以后再告诉你。”   孙三分见我不愿说,也不敢多问,恭敬道:“我回头去取来给你。”   我嘱咐他道:“孙先生再想想看,是不是还有方法可以救治瑶如。”孙三分苦笑道:“我已经尝试过多种方法,怎奈这七绝针构造奇特,我实在无力将它取出。”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这两日在秦都打探一下,看有没有田玉麟和那个叫幽幽的女子的踪迹。”   唐昧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不过秦都人口众多,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笑了起了,拿出一张自己亲手绘制的画像道:“你去找画匠将这幅画像临摹,越多越好,然后在秦都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贴上去。”   唐昧接了过去愕然道:“是那名妖女!”   我点了点头道:“瑶如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我势必要逼她出来见我。”   唐昧有些顾虑道:“只怕她未必会轻易上当!”   我充满信心道:“她一心想得到那本田氏账簿,上次被田玉麟骗了一次,这次该轮到我们了!”   三天以后大批曾经被贬敵的官员开始陆续返回秦都,沈驰也在回来的官员之中。晶后果然依照他的建议,提出用肃王燕兴启出任相国。我本来以为白晷会反对这件事,没想到他这次居然默认了晶后的做法,看来燕兴启此人的确有些手段。   燕兴启成功登上相国之位,心中兴奋到了极点,他在肃王府设宴专门宴请皇室贵胄和朝廷重臣,在他的心目中我居功至伟,邀请的贵宾名单中我被列为上宾。   肃王燕兴启的府邸并不在秦都城中,当年被宣隆皇贬敵之后,他便隐居于城外五里的蟠龙山,并于山下修建了一座慕雨山庄,三年前宣隆皇重新恢复他的王位之后,他便将慕雨山庄就地扩建成为肃王府。   我独自一人前往肃王府赴宴,来到肃王府时候,但见车马如龙,人声喧哗,前来恭贺拜谒肃王的官员无数,我心中暗道:“这燕兴启若不是担任相国之职,焉能有今日之场面。”   门前数十名身穿崭新服饰的仆人正在引领车马,我将手中缰绳扔给一名仆从。   远处传来一声大笑:“胤空!我一直都在等你!”踌躇满志的燕兴启大步向我走来,我慌忙迎上前去向他行礼:“肃王千岁……”   燕兴启板起面孔道:“胤空,难道你忘了我们结拜的事情?”   我笑道:“大哥勿怪,人多眼杂,我还是称你肃王好些!”   燕兴启又是一声大笑:“好!总之你我心里明白就好!”他的注意力忽然被远处的一位贵客吸引了过去,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人竟是大将军白晷。   燕兴启马上把我丢到一旁,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大秦宗正刘艺,太仆朱无墨显然是燕兴启的死党,今日他们也充当半个主人,负责招呼宾客。   太仆朱无墨引着我向肃王府中走去,整座王府依山而建,山势水韵尽在其中,沿途嘉木成行,满是花树。清溪如带,蜿蜒于小山丛树之间,地上生满鲜花,两旁柳芽舒青,柔条毵毵,充满生意。   沿着曲曲折折的鹅卵石路面穿过前方园林,遥望前面红桥对岸,柳林深处,隐现着数栋精舍,奇石怪峰点缀其间,景色极其幽丽。走过红桥,前方疏落落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树,妃红俪白,间以绿萼,含苞欲吐,冷艳浮辉,树下细草蒙茸,甚似纤柔,处处一片盎然春意。转过花树丛,前方五步一桥十步一阁,千行杨柳之中,拥着金碧辉煌的楼台一所。四围种着姹紫嫣红的各色鲜花,繁英满地,五色缤纷,花开似锦,碧浪如云。   我心中暗赞:“这燕兴启真会享受,这里比起秦宫的御花园犹有过之,难怪他不愿住在繁华喧嚣的城内。   那座金碧辉煌的楼台名为观景台,就是今晚宴会的地址所在。   我的位置在贵宾席,和大将军白晷、奉常曲靖等一帮朝廷重臣同桌,显见燕兴启对我的重视,不过这种安排倒令我有些尴尬,生恐白晷在酒席之上当众给我难堪。   好在白晷位高权重,一帮官员苍蝇似的围着他拼命的奉承拍马,他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存在,直到客人正式落座之后,他才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是我多心了,以白晷的胸襟和眼光,他根本不会和我这样一个小角色计较。   因为白晷在场,我从酒席开始便表现的拘谨恭谦,众人敬酒的中心仍然围绕在白晷和燕兴启身上,我自幼便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在众人面前隐藏锋芒对我来说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   酒至半酣,燕兴启起身大声道:“今日诸位能够赏脸来到这里,本王实在是感激之至,承蒙圣上垂爱,让我出任相国之职,今日本王当着诸位大人的面起誓,我身为大秦相国必忠于职守,克己奉公,为大秦民生不辞劳苦,为大秦社稷鞠躬尽瘁!”他端起桌上满满一杯酒水,仰首一饮而下,在场众人齐声喝起彩来。   我留意到白晷目光中此时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燕兴启又道:“刚刚听闻大秦南部发生蝗灾,本王身为相国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他转身向仆从使了一个眼色,那仆从端出用红布蒙上的托盘。   燕兴启大声道:“本王虽然没有太多的家资,仍愿倾力而为,这里面有五万两纹银,是我多年积蓄所得,愿无常捐献给灾区民众!”他的这番慷慨陈词又获得一片掌声。   他挥手做了一个手势,此时高台之下,悦耳的丝竹声开始传出。从前方巧阁之中,十余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鱼贯而出。那些少女俱是以轻纱覆面,虽然看不清面容单单从身姿来看便知俱是倾城绝色。   燕兴启微笑道:“这十五名中山国少女俱是万里挑一的绝色,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道:“她们都是处子之身。”众人俱瞧的目瞪口呆。   燕兴启大声道:“今晚她们将属于为大秦捐献最多的人!”众人齐声欢呼,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我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这燕兴启实在是荒唐到了极点,居然能想出用这种方法为灾民募捐,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一手八成是想借机送礼,原本别有用心的事情,经过他的巧妙安排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白晷淡然笑了下,悠闲自得的端起桌上香茗品了起来,多数大臣都意识到燕兴启正在导演着一出闹剧,却不知他将会把事情导向到何处去。   那十五名窈窕少女每人身上都有号牌,她们婷婷袅袅来到场地正中,供众人品评。   宗正官刘艺率先叫道:“六号!我出一千两银子!”   众官多数都是抱着旁观的态度,刘艺这一出声,整个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燕兴启笑道:“还有哪位大人出价没有?”环顾四周,居然无人回应。燕兴启点了点头:“好!六号少女便以一千两的价格归刘大人所有!”他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其中夹杂着惋惜之声,在场的很多人都后悔刚才没有出价,让刘艺平白无故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此头一开,整个场面顿时热烈起来,在场官员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竞起价来,价钱在众人的哄抬下一路上扬,便是最便宜的女子价钱也要用三万两方可求得。   那燕兴启呵呵大笑,把手中之事交托给管家,转身来到白晷的身边坐下,微笑道:“白大将军好像对此没有兴趣?”   白晷淡然笑道:“白某家资清薄,底气自然不足,救助灾民也只可尽力为之。”他自腰间解下一柄工艺精巧的弯刀放在桌上道:“这把弯刀是我从东胡大将完颜乌兹手中得来,今日借着王爷的地方捐出,略表寸心!”   燕兴启显得激动之极,接过那弯刀,抽刀出鞘,反复赏玩道:“此刀乃是曾经人称东胡第一猛将的完颜乌兹所有!”我看得真切,那炳弯刀只是一个饰品而已,纵使做工精巧,却也只能算是一个玩物,最多能值几百两银子。   没想到燕兴启道:“白大将军果然慷慨,如此宝物居然舍得捐献出来,本王出八万两银子购买此刀!”   在座的人无不色变,这燕兴启莫不是糊涂了,居然用八万两白银收购这把弯刀。   白晷哈哈笑道:“肃王果然爽快,好!这把刀就是你的了,那八万两白银就当白某对灾区百姓的一点心意。”   燕兴启喜孜孜的把弯刀悬在腰间,若是不知道真正背景,肯定以为燕兴启是天下间最大的一个傻子。   白晷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白某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行告退!”   “时间尚早,大将军为何不多饮几杯。”燕兴启出言挽留道。   白晷微笑道:“白某不胜酒力,再说近日北疆东胡不断侵扰大秦境,我需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留在这里只怕会坏了你们的酒兴!”   燕兴启恭维道:“白将军忧国忧民,实在是国之栋梁,本王钦佩之至。”他想亲自相送,白晷挥了挥手道:“不必了,千万不要冷落了其他大人。”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请随我来,白某有几句话想问你!”   我心中一怔,万万想不到白晷会单独和我谈话。   燕兴启笑道:“正好,由平王送也是一样!”   我和白晷并肩离开观景台,一路无话,直到送到王府外,白晷看到四下无人,方才向我道:“平王有没有想过返回大康?”   我一时间想不起如此作答,若是说愿意回去白晷会不会顺水推舟将我送往大秦,若是说不愿回去,他肯定要怀疑我留在大秦的真正动机。   白晷冷笑道:“看来平王对大秦十分留恋啊!”   我故意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太后对待胤空如同己出,圣上又视我如手足,胤空的确有些舍不得秦都……”   白晷冷冷道:“难道平王殿下对故土并无半分留恋?”   我脸上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许久方道:“胤空又何尝不想回去,只是……”   “好!我会向圣上禀明,近日便送你返回大康!”白晷咄咄逼人,不给我留有任何的余地。   我心中暗骂他的蛮横,白晷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把我送走,八成是看出了思绮对我产生了情意,若是任凭发展下去,恐怕不好收场。   当着白晷的面,我只能装出惊喜的样子,屈膝跪倒道:“多谢白大将军成全!”心中却道:“此事还需禀明晶后,让她从中阻挠。”   “起来吧!你也是一国王子,岂能说跪就跪!”白晷不屑说道。   我一脸惭愧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两名仆人牵着白晷的坐骑来到面前,白晷一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他身体还未触到马鞍,那马鞍啵的一声爆裂开来,一团白色的粉幕笼罩住白晷的全身。   马前的那两名仆人忽然同时抽出刀来,向白晷的胸口刺去。   我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向其中一人合身扑去,却被他回身一肘,重重击在胸口。踉踉跄跄向后退了数步,方才站定身形。就在这片刻之间,白晷也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身体自马上飞跃而起,落在两丈多处的平地之上,那团烟雾显然迷住了他的双目。   两名仆人挥刀全速向白晷冲去,我根本来不及考虑,迅速抽出长刀,大吼一声拦住两人去路。左侧一人双手握刀冷哼一声全力向我劈来,我刀身横向迎出,双刀相交发出噌的一声金属撞击声,我右臂一麻,迅速改为双手握刀。   对手刀身斜旋,沿着我的刀刃直落而下。刚才成功的接住他的一招让我信心倍增,我冷静的后撤一步,手臂微转,以刀背磕开他的这次进击。   另外一人却成功地绕过我的身边向白晷冲去,白晷发出一声怒吼,外袍突然鼓涨起来,一团白色的粉幕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他五指紧握,一拳向着那名杀手的方向迎去。   锋利的刀刃与白晷的拳头相撞竟然寸寸断裂,那名杀手惊骇莫名的看着那只拳头在自己的眼前变大,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彻在静夜之中,白晷一拳将那名杀手的头颅打得碎裂开来。   和我交手的那名杀手显然被白晷的强悍威慑住了,虚晃一刀向远处逃去,我正要追击,白晷大声道:“穷寇莫追!”我收到回鞘,来到白晷的面前。   这时王府内的护卫听到动静全都冲了出来,一脸惊慌的肃王燕兴启慌忙让人为白晷清理身上的白灰。白晷反应及时,双目并未落入太多的白灰,稍事清理便已恢复,燕兴启不住的向他道歉。   白晷淡然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想来有人知道我来王府赴宴,特地冒充你的仆人前来行刺,再说我并未受到什么损伤。”他转身向我点了点头道:“这次多亏平王相助,我才躲过一劫。”   我笑道:“白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胤空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燕兴启本想留白晷在此歇息,可是白晷拒绝了他的好意,整理好马匹之后上马离去,燕兴启仍不放心,又让王府护卫跟在后面保护白晷回府。   发生了这件事,众人都失去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致,一个个开始向燕兴启告辞离去,燕兴启也不挽留,把那十五名拍卖过的中山女子逐一送给她们的新主人。   我本来也想离去,可是燕兴启唤住我道:“平王留步,我有话对你说。”   送走众人之后,燕兴启来到我面前,他的心情显然因为刚才白晷遇刺受到了影响,苦笑着向我道:“这该死的刺客居然选在我的府前闹事,若是白将军有任何损伤,我恐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干系了。”   我呵呵笑了起来:“白将军的武功卓绝,那帮杀手根本伤不了他。”   燕兴启掏出丝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道:“胤空,今日你便留在哥哥这里,明天清晨我们一起去后山打猎,顺便散心,排遣一下心中郁闷。”   我还要推辞,燕兴启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手臂:“就这么定了,我让手下去你府上通知他们。”   燕兴启安排我在王府东南角的流云楼歇息,我留意到他随手将白晷的那柄弯刀扔在一旁,提醒道:“大哥,这刀……”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我自然和他兄弟相称。   燕兴启笑道:“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要来何用?你若喜欢便送给你了!”   我奇怪道:“大哥既然知道此刀不值钱,为何还要花重金买它?”   燕兴启诡秘的向我笑了笑:“难道兄弟你看不出白晷献出此刀的真意?他根本就是向我示威,区区一柄破刀就宰掉了我八万两银子,我替他捐款,还显得他高风亮节。”   我心中暗笑,这白晷的确让燕兴启吃了一个大亏。   燕兴启在流云楼逗留到午夜方才离去。   四名美婢早已为我在木桶中蓄好了热水,这些美婢虽然姿色上佳,可是比起我上次所见的妙芙和妙蓉却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不知燕兴启今日为何没有让她们来为我侍寝。   两名美婢负责为我洗浴,另外两名美婢向浴桶中不断添入热水,保持水温不变。我惬意的闭上双目,这些美婢的手法显然经过专业训练,揉捏得我周身异常舒服。   沐浴快要结束之时,房门轻动,两位绝美佳人盈盈步入房中,正是妙芙和妙蓉两个,两女的温柔功夫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看到她们娇柔妩媚的样子,我情不自禁激动了起来,四名美婢同时发现了我身体的变化,一个个红着小脸退了出去。   烛光闪动,妙芙和妙蓉身体淡淡的幽香勾起了我无限遐思。我伸手挑起妙芙曲线柔美的下巴道:“为何这时才来?”   妙芙娇柔道:“我们姐妹知道平王殿下来此,故而要精心修饰一番,再者说她们几个的按摩之术要远在我们俩人之上。”我呵呵大笑,分开手臂将她们二人揽入怀中:“在我心中她们又怎能及上你们万一?”   “殿下!”二女娇羞无限。   妙芙道:“让我们伺候殿下更衣!”转身去拿一旁的毛巾和棉质长袍。   烛火闪烁了一下,突然熄灭。   妙芙惊讶的叫了一声道:“蜡烛怎么灭了!”妙蓉道:“我去把它点燃!“   我牵住妙芙的手臂,湿漉漉的手掌趁机在她丰满的胸膛上大肆其手,妙蓉娇嘘喘喘,娇嗔道:“平王殿下好坏!”   我呵呵笑了起来,这才放开了妙蓉。   想起马上就能和两位美女大战一场,心中愉悦难以描摹。   等了老半天却不见妙蓉点燃灯火,妙芙去拿毛巾也久未回还。我忍不住道:“怎么?看不到吗?”两女并未回答我。   我有些奇怪,开口道:“妙芙!妙蓉!”   一双柔软滑腻的纤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黑暗中分不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我抓住纤手笑道:“其实做这种事情黑暗中更有情趣。”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笑:“果真如此吗?”   第三十章【围猎】   我心中大骇,这声音的主人分明是那个妖女幽幽,没等我做出反应,脑后的头发一紧,她纤手摁住我的脑袋将我整个人摁入了浴桶之中。   我猝不及防间连呛了两口澡水进去,在我就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把我从水中拎起,我剧烈的咳嗽了数声,方才缓过气来。   幽幽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我的画像贴满秦都!”   “我……”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又将我摁了下去,这次好在我有了准备,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水性会用在浴桶之中。   她终于把我又拎出了水面,我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许久方道:“我……找你……自然有事情……”   幽幽道:“说!”   我又喘了口气才道:“那本账簿并不在田玉麟身上。”   幽幽道:“你是说……那账簿始终都在瑶如的身上?”   “是!”   幽幽冷笑一声,又把我摁了下去,这次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我出来的时候,双眼直冒金星,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你居然敢骗我!”她娇娇媚媚的说道。   我大口喘息着,过了许久才能说出话来:“我……怎会骗你……那……那……账册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说?”   “瑶如就是那本账册!”我灵机一动,谎话张口就来:“瑶如把账册的内容完全记在脑中,所以……她就是田氏的账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出幽幽对那本账册的重视程度,瑶如又被她种下断命七绝针,幽幽若想得到账册,就必须保住瑶如的性命。   幽幽放开了我的头发,柔声道:“看不出你如此不济,女人缘倒是不错。”   我笑道:“男人未必要武功卓绝才可以吸引美女的注意!”   幽幽反唇相讥道:“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又谈何保护身边的女人?”   我心中暗道:“那是你还未尝过男人的好处!”嘴上却不敢这句话说出来。   幽幽道:“我给你五天的时间,让瑶如将田氏账簿全部默写出来,如果你做不到,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说完重重的在我头上敲了一记,这房间内突然沉寂了下去,我确信她已经离开这里,这才摸索着从早已变得冰冷的浴桶中爬了出来。   找到火种将蜡烛点燃,却见妙芙和妙蓉两女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我把了把俩人脉搏,证实她们仍然活着,这才放下心来。将两女逐一抱上床去,自己也擦干衣服换上棉袍,推窗向外望去,夜深人静,整个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幽幽早已不知去向。   妙芙和妙蓉先后醒来,惊奇道:“我们怎么睡着了?”这妖女不知道对她们用了什么手段,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人浑然未觉。   我关好了门窗,回到床前,幽幽的突然出现让我刚才强烈的欲念早已消失,两女一左一右偎依了过来:“平王好像有心事?”   我点了点头,妙蓉娇声道:“也许我们姐妹可以帮平王分担……”   清晨醒来,在两女的服侍下换上精悍的猎装,又将那柄肃王转赠给我的弯刀配上。   燕兴启早已让手下人备好车马,他也换上了一身利索的武士服,外罩银灰色金银鼠斗篷,足蹬水牛皮靴,身背雕弓,腰悬利刃,竟也增添了几分勃勃英气。跟随我们出猎的八名侍卫全都是青灰色武士服,气势威猛。燕兴启远远向我笑道:“胤空昨夜睡得可好?”   我呵呵笑了一声:“还好……还好……”心中却道:“若是没有那妖女的出现才好!”此事我并不想向他透露,信步来到他的身边,燕兴启似乎对我的隐私颇感兴趣,暧昧的问道:“两女的风味如何?”   他还真够无耻,我附在他耳边道:“火辣无比,胤空今日恐怕连马背都上不去了!”   燕兴启满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侍卫将我二人的坐骑牵了过来,我的马匹是唐昧从集市中为我挑选而来,虽不是千里神驹,也能算得上一匹好马,可是在燕兴启的雪花掩毛玉兔马面前一比就完全失去神采,即便和那八名侍卫的坐骑相比也差了一个档次。   燕兴启善于察言观色,马上觉察到了我心中所想,微笑道:“你这匹马恐怕脚下有些软,太仆朱无墨昨日刚好送给我一匹黑狮子,就送给你吧!”他向那侍卫做了个手势。   那侍卫转身去了,不多时便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来到我们面前,这匹黑马体形要比一般马匹稍大,毛色光泽,犹如吐脂,四腿纤长有力,鬃毛奇长齐刷刷覆盖在有力的长颈之上,果然有几分狮子的味道。   我越看心中越爱,从那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一跃而上,黑狮子双耳竖起,振起黑鬃,发出一声雄浑的嘶吼,前腿高高提起,有如腾空入海之状。   我死死夹住马腹,勒住马缰,生恐被它掀翻在地,黑狮子原地颠簸了几次方才四蹄着地,立起的鬃毛重新趴伏在美丽的脖颈上。   燕兴启笑道:“不妨事,这黑狮子送来我这里之前专门让骑师驯服过。”   我笑道:“马和女人一样,越烈才越有味道!”   燕兴启狂笑道:“兄弟果然见识非凡,此话甚得我心!”   身边侍卫为我把弓壶、箭袋挂上,一行人笼着马缰向王府外缓缓而去。一出王府的大门,燕兴启扬起鞭梢大声呼喝,那玉兔马翻开四蹄,疾风般向前方山路冲去,众侍卫也加上几鞭,追风逐电般向他的身后追赶而去。   我连续打了几鞭,这黑狮子居然四蹄硬生生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众人在我视野中已经成为一个小黑点,我抚了抚它的鬃毛道:“马儿啊马儿,给我一个面子,快走!”   黑狮子长嘶一声居然把脑袋垂了下去,我又打了两鞭,它仍旧毫无反应,不由得心头火气,我低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若是敢不听我的话,等我将来一统天下之日,必然将你剥皮拆骨,一泄心头之恨!”   黑狮子居然把头歪了一歪,右侧的眼睛盯住我充满杀气的双目,颈上的鬃毛突然根根竖立了起来。   我怒道:“畜生!居然敢对我不敬……”   话音未落,黑狮子仰首一声长嘶,翻开四蹄,如同离弦利箭一般冲了出去,我身体一个后仰,险些没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耳边风声呼呼不止,两侧树木闪电般向后倒退。   我死命勒住马缰,心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感。黑狮子瞬间便追上了前方的队伍,这才满满放缓了脚步。   我来到队伍的前方和燕兴启并辔齐行,前行约五六里山路,来到后山,抬头望去,前方山体层叠峦嶂,山势险峻,两边悬崖峭壁,中间一线羊肠小道,晨风拂面,松声入耳,空气中夹杂着野花的香气,游蜂浪蝶在马前四周不断飞舞,林中时而传来悦耳的鸟鸣,正是:千载画图山色里,四时歌曲鸟声中。   我们放缓了马速,催马入山,绕过前方高岗,地形渐渐宽阔。燕兴启笑道:“此地便可以行猎了。”手下人传令放狗,将十多头矮脚东胡猎犬一齐放出,口号一吹,这一群猎犬风驰电掣般向四周森林中冲去,不多时,便见到各种山野小兽,慌乱的奔窜出来。众侍卫弯弓引箭,一起飞射,箭如飞蝗般射入兽群,那帮小野兽逃无可逃,瞬间已经有部分死于箭下。   肃王燕兴启箭无虚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我在大康之时也曾经修习过箭术,连发数箭也射中了几只猎物。   这时松林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见一头梅花鹿从林中奔出,掠过我的马头向左侧森林中逃去。我和燕兴启同时射出一箭,那鹿听到弓弦声响,奋力的迈开四蹄,一个转向加速向林中投去,两箭登时落空。   我左手持着雕弓,右手迅速从箭囊中摸出羽箭,瞄准它又射出一箭,那梅花鹿跑动中突然又是一侧,箭矢射中它的的右臀。梅花鹿负痛向林中逃去,瞬间隐没在丛林之中,我把马缰一带,直追上去,进入林中看到它一瘸一拐的在前方奔跑,拔出雕翎又是一箭,谁知道又射了一个空。我好胜之心不由得被它激起,暗自道:“今日我定要拿住你这只畜生!”向黑狮子后臀打了一鞭,紧紧追上,怎奈树林小径之中杂木丛生,黑狮子虽然神骏,可是在这种地形条件下,根本无从发挥。   我扣上弓弦又是一箭,箭矢快到它头颈的时候,它突然把头一偏,镞尖又失去了准头,射进一旁的松树之上,梅花鹿四脚如飞,瞬间穿越了丛林向后方山岭翻去。   我紧紧追赶,赶过山头。却见那梅花鹿踉踉跄跄向前方山岩冲去,脚步早已轻浮无力,我料到它已是强弩之末,淡然一笑,拿出雕翎搭在弓弦之上。那鹿儿摇摇晃晃居然倒在前方路上,我缓缓收起羽箭,这梅花鹿已经成为我囊中之物。   我轻轻提了一下马缰,黑狮子缓步向梅花鹿走去。   距离那梅花鹿还有两丈左右的时候,黑狮子突然停下脚步,鬃毛根根立起,发出一声惊恐嘶鸣,我以为它又犯起刚才的毛病,挥鞭向它重重抽了一记。   没想到它非但不向前去,反而向后退却,那头梅花鹿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没等它迈开步子,山岩后忽然窜出一头斑斓猛虎,伴随着一声狂吼,血盆大口准确无误的咬住梅花鹿的颈部。   黑狮子惊恐万分,狂嘶一声,不顾一切的向前方窜去。   那头斑斓猛虎霍然扭过头来,居然舍弃了那到手的猎物全力向我追来。   危险不断迫近,黑狮子没命的向前方山崖奔去,我死命勒住马缰,双腿夹紧马腹,想要让它停下步伐,没想到黑狮子早已被那猛虎吓破了胆子,慌不择路,眼看就要冲下高崖。   我惊骇莫名,黑狮子高速行进中,若是从马上跳下,就算侥幸活命也必受重伤,更何况身后还有猛虎尾随,难道今日我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右侧山岩后冲到马前,伸手抓住马缰,大吼一声硬生生将那黑狮子拉住,要知道这骏马狂奔之下前冲的力量何止千钧,他单凭一条臂膀便勒住马缰,止住骏马前冲的劲头,神力当真骇人到了极点。   那只斑斓猛虎已经冲到我们的面前,咆哮着腾空向我们扑来。   我吓得从马上滚落了下去,那大汉怒吼一声,左拳挥出准确的击中那猛虎的额头。猛虎居然被他一拳击打的翻滚了出去,趴在地上发出一声呜鸣。   那汉子松开马缰,炸雷般大吼了一声:“孽障!还不快滚!”   那猛虎翘起的虎尾慢慢垂了下去,转身向远处密林逃去。   我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看清救我于危难之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此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左右,黑面无须,双目炯炯有神,顾盼生辉,身穿手工纺织的布衣,外披兽皮,从他的打扮来看显然是这附近的猎户。   那汉子轻轻拍了拍黑狮子的长鬃,笑着向我道:“有没有伤到?”   我刚才从马背上跳下之时,身上皮肤擦破了几处,不过应该没有什么防碍,当下摇了摇头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那汉子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这时肃王燕兴启和手下的侍卫才尾随而至,燕兴启慌忙来到我的身边连连自责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让兄弟受惊了!”从刚才的那声虎啸声中,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向燕兴启道:“多亏了这位壮士帮我赶走了猛虎,不然胤空此刻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燕兴启拿出一千两银票赏赐那位大汉。   那汉子拒绝道:“我救助这位公子并非为了图取回报!”   燕兴启见到他态度坚决,只得作罢,他们几个刚才并未看到我命悬一线的情形,燕兴启有些奇怪道:“这蟠龙山中向来未听闻有什么猛虎出没,再说那猛虎向来是昼伏夜出,怎地大白天会窜出来伤人?”   那汉子道:“在下焦镇期乃是住在这附近的猎户,自幼便在这山中行猎,的确未曾听说过此地藏有猛虎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又道:“蟠龙山延绵四十余里,往西与苍洱山相连,那苍洱山下有大秦皇室所建的百珍园,不知道这猛虎是不是从那里逃出的?”   燕兴启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倒要查看一下,这猛虎若是真的从百珍园逃出,必要治那园主渎职之罪!”   焦镇期将马缰交回我的手中,低声道:“在下略懂相马之术,此马虽然神俊,可是身有暗疾,对公子来说是个隐患……”   此言一出,燕兴启的侍卫同时叱道:“大胆!你胡说些什么?”要知道这黑狮子乃是燕兴启亲赠与我,焦镇期的这句话等于给燕兴启难堪。   燕兴启制止住手下的叫嚷,微笑道:“焦壮士说来听听!”   焦镇期道:“此马表面看来和寻常马匹无疑,可是眼神散乱,目光迷离,此前肯定被人下过毒药,心智早已迷失,只要遇到突发状况,就会马上癫狂起来。”   燕兴启倒吸一口冷气。这匹马原来是别人进贡给秦皇燕元宗的,太仆朱无墨看到此马神骏非常,私自留了下来送给了燕兴启,没想到阴差阳错燕兴启又将此马转赠给我。照此说来,献马之人必然有谋害燕元宗之心。   我和燕兴启对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惊骇。   焦镇期掰开黑狮子的嘴巴,看了看它的牙口和舌头,用手指挑出它唇齿间的黏液在鼻翼前嗅了嗅:“若是我没猜错,之前肯定有人给它吃下了神离草。”   我关切道:“还治不治得好?”   焦镇期点了点头:“方法倒是有,在饲料中混合两升巴豆,让它将体内大部分毒素排清,然后取些露甘、箬亍中和神离草的毒性,七日之后定可恢复如常!”他向我笑道:“不过这马儿若是痊愈之后,性情比之原来还要暴烈,公子若想驯服它,恐怕要下一些功夫。”   燕兴启所关心的是献马之人,对这匹黑狮子的病情不感任何兴趣。若不是焦镇期说出此马的救治方法,他肯定要下令手下当场将这匹马射杀。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隐隐传来风雷之声。燕兴启看了看阴郁的天空道:“坏了,看来要淋雨回去了!”   焦镇期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里有一条依山长廊,几位可以到那里暂时躲避一下。”   我们随着焦镇期向西南方向走去,走不几步果然看到一条残旧破烂的长廊依山而建,我们刚刚进入长廊之中,瓢泼大雨便从天而降。   走入长廊才发现这长廊依靠的山崖之上刻满了文字,这长廊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石刻而修建。我凑近一看,上面所刻的竟然是孙子兵法,大奇道:“何人在此刻上的兵法?”   燕兴启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他低声道:“我从不知道有此处地方……”   焦镇期笑道:“这兵法乃是大秦开国将军蒙轩所刻,最难得的是,上面刻有他自己的心得注释,蒙轩将军死后便葬在前方不远处的拔剑泉边。”   燕兴启似乎想起什么,轻轻哦了一声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焦镇期道:“蒙轩将军虽然立下战功无数,可是最终还是死在秦皇之手。”   燕兴启笑道:“陈年旧事了,亏你还记得,那蒙轩乃是康国人氏,先皇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勾结康国出卖大秦利益。”   焦镇期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秦皇既然早就知道蒙轩将军是康国人氏,又为何拜他为将?若不是蒙将军为他征战,大秦焉有今日的辽阔疆域?”他言语之中对这故去的人物显然极为尊敬。   燕兴启不屑笑道:“你区区一个山野村夫,懂些什么?”   焦镇期大声道:“草民虽然是一介村夫,可是知道何谓大义忠烈,蒙将军之所以被秦皇所杀,是因为他功高盖主,遭到皇上忌妒……”   燕兴启听到他辱及先祖,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放肆!你居然满口大逆之言!”   我慌忙劝道:“肃王千岁,你也说他只是一介村夫,和他计较什么?”我直接喊出他的爵位意在提醒焦镇期,千万不要继续争执下去。   那焦镇期一双虎目翻了一翻,此时他才真正知晓我们的真正身份,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雨中走去,显然不愿意和我们共同在长亭中避雨。   燕兴启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气得大声骂道:“大胆刁民,居然敢对本王如此不敬!”那八名侍卫作势要出去拿他,被我苦苦劝住。其实以焦镇期刚才一拳惊走猛虎的实力,这帮侍卫八成不是他的对手。   雨停之后我和燕兴启在众侍卫的围护下回到王府,燕兴启又留我在王府中用了午饭,这才让人驱车把我送回秦都,那黑狮虽说迷失了心智,可是从焦镇期口中已经知道了治愈之法,我仍旧将它带了回去。   我找来唐昧将幽幽昨晚潜入王府之事向他说了,唐昧也是大吃一惊,他紧皱双眉道:“此女武功高强,行踪诡秘,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叹了口气道:“现在事情的关键仍旧是那本田氏帐簿,只要能找到帐簿,看看田玉麟究竟想威胁哪个,定然可以知道幽幽是谁指使。”   唐昧道:“她给公子约下五日之期,公子想怎么做?”他也清楚我根本没有帐簿可交。   我笑道:“自然是伪造一份,她又没见过真正的帐册,我写得是真是假,她又怎会知道?再说我也没打算给她分辨真假的机会!”   唐昧双目一亮道:“公子想拿住她?”   我点了点头道:“只有拿住她才可能逼迫她交出解药,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又将日间巧遇焦镇期的事情告诉唐昧,感叹道:“此人绝对是个人材,若是有他相助恐怕拿住那妖女的机会会大一些。”   唐昧道:“我去打听一下,找到他的地址请他前来和公子会面。”   我摆了摆手道:“不可!找到他的住处,我会亲自和你一起去见他。”   我让采雪备了几分上好补品,装在提盒之内向白府而来,白晷昨日遇刺,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和他套一套近乎。   来到将军府,没想到白晷却不在府中,问过守门的奴仆才知道他前往朝中议事去了,看来他昨夜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我暗自嗟叹,看来白晷的马屁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拍到,将手中的礼物和拜贴留下,纵马返回。   离开将军府,我纵马来到乌雀街,迎面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美婢竟然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她分明是在大佛寺替俪姬传讯的白府婢女,我心中一动,难道这车中人竟是思绮不成?   我下定决心,在和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试探着叫道:“思绮小姐!”   车帘轻动,一张宛如芙蓉般醉人的俏脸从中露了出来,不是思绮还有哪个,她显然没有想会在这里遇到我,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我微微一笑,思绮俏脸一红,迅速垂下头去,车帘随之放下。   那美婢显然还记得我,大声道:“平王想做什么?”   我微笑道:“我有几句话想和白小姐说!”   那美婢一副戒备心十足的样子,大声道:“让开!”   车内思绮温柔道:“凌凤,不得无礼!”   我心中暗自得意,低声向车内道:“前方有家叫做三重雪的幽静茶楼,胤空先去等待!”说完我一提缰绳率先向茶楼的方向而去,心中却忐忑不安,不知道思绮会不会跟来。   来到茶楼,我在二楼要了一个凭窗的雅间,推开格窗向外望去,却见思绮的马车果然跟了过来,我心中大喜过望,当下给茶僮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他把思绮主仆二人引上来,没有事情切勿来这里打扰。   我趁着四下无人,将从孙三分手中得来的迷魂草向茶壶中放了几片。刚刚做完这件事情,思绮满面娇羞的走了进来,要知道大秦礼教甚严,男女之间即便是当街相逢也很少交谈,我和思绮先后来到这茶楼相见,在外人的眼中和偷情无异。   我彬彬有礼的请思绮坐下,凌凤虎视眈眈的站在思绮的身后,看来她一心要当思绮的保镖,我心中暗道:若是支不走她,这迷魂草便一并对她用了。   思绮黑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轻声道:“不知平王找我有何事?”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双目看了看凌凤。   思绮会意,向凌凤道:“凌凤,你去门外等我!”凌凤这才不情愿的出去了,反手掩上房门。   我低声道:“胤空此来是想跟小姐谈谈皇后的事情!”   “姐姐?”   我重重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前些日子入宫去拜见母后,恰巧与令姐相遇,总觉着她心神恍惚,忧心忡忡,丝毫不见新婚夫妇应有之快乐……”   思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黯然道:“姐姐新婚返家之时,我问她圣上待她如何?她还告诉我皇上对她恩宠有加,可是我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   我感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后遭到皇上冷遇,在大秦皇宫之中,竟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思绮美目之中隐然含泪:“姐姐自小便事事为他人着想,自己心中的苦楚从来都不对我和爹爹言明。”   我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递到思绮手中,思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   我为她添满面前的茶盏,看着思绮优雅的饮下,暗自窃喜不已。思绮对我的阴险用心浑然不觉,按照孙三分的说法,她只要在一月之内连续服用这迷魂草三次就会对我产生难以舍弃的留恋,如果一切顺利我很快就能够把她掌握,通过她或许可以改变白晷也未必可知。   思绮道:“我几次都想入宫去探望姐姐,可是爹爹总是不许我去……”   我故意叹了口气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思绮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妙目盯住我的面庞:“殿下直说无妨!”   我正色道:“在下总觉着白大将军将俪姬小姐许配给皇上,并没有考虑到自己女儿的感受……”我这句话等于指责白晷为了政治利益不惜牺牲俪姬的幸福。   我小心观察着思绮的表情变化,思绮秀眉微颦,若有所思,但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反感的神情。对白晷的指责只能适可而止,剩下交由她自己去考虑。   思绮道:“平王殿下,思绮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够见到我的姐姐,可否为我带个话给她,就说爹爹和思绮都很想她,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   我趁机说道:“思绮小姐难道不想亲自对皇后说吗?”   思绮娇躯微微一震,旋即有摇了摇头道:“爹爹不会允许我去的,再说皇宫岂是我来去自如的地方?”   我微笑道:“如果思绮小姐真的想去,明日上午我在这里等你!”   思绮俏脸绯红,考虑许久终于轻轻点了头。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来到茶楼等候,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到思绮过来,面前的茶水都已经换过三遍,我终于放弃了希望,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趁机让思绮第二次服下迷魂草的计划终于落空。   第三十一章【疗伤】   我失落的走出茶楼,却看到那个叫凌凤的丫头远远走了过来,她不住向后张望,显然害怕有人跟在后面,来到近前她神神秘秘的交给我一封信,低声道:“小姐不会来了,劳烦你把这封信交给皇后!”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费了一番心机没想到最后落到了一个信史的差事。   我已有几日没有入宫面见晶后,白晷想送我返回大康之事还是要及早向她禀明才好,顺便将思绮的这封信交给俪姬。   我从皇城东门进入,选择这里可以避过储秀宫,不然燕琳看到我来此,肯定又会一番纠缠。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晶后正在陶然亭中和俪姬说着话,两人不时发出欢声笑语,看来彼此之间相处融洽。   晶后首先注意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慌忙跑了过去,向二人行礼道:“胤空拜见母后,拜见皇后!”   晶后笑道:“自家人哪有这么多繁琐礼节,赶快坐下说话!”   此时许公公带着一名小太监端着果品奉上,许公公道:“太后娘娘!这是从西域刚刚运来的冰瓜和雪藕,您尝一尝!”   我们向那托盘中望去,雪藕倒是从未见过,形体不大,外皮呈淡青色,切面上排列着梅花状的五孔,又白又嫩,另具一种异样清香。冰瓜外形上看和哈密瓜无异,只不过比哈密瓜大上好几倍,绿色长圆,瓤黄子细,其甜如蜜。外包冰雪,已用凉水泡去。切放大玉盘中。   晶后笑道:“我当是什么冰瓜,原来就是哈密瓜!”   许公公恭恭敬敬解释道:“启禀太后,这冰瓜和哈密瓜全然不同,这两种水果都是天山深处特产,因为长在雪峰高处,所以极为珍贵难得,即便是多年深居的山民,也有终身未得一尝者。   “哦?既然你说得这么好,我倒要品尝一下!”晶后将盘中瓜果分给我和俪姬,尚未进口便闻到一股香味。端的色香味三绝,甘芳满颊,其凉震齿,沁人心脾。才吃两片,便觉心身轻快,舒畅异常,齐声赞美不止。   我尝了两片,向小太监要来毛巾揩净双手。   俪姬看出我有话想要对晶后说,借口去前方观鱼,带着宫女向九曲长桥那边去了。   晶后用丝帕擦了擦唇角,淡然道:“这些日子你和燕兴启走得很近啊!”   我低声道:“孩儿一心为母后考虑,接近肃王是为了查看他的底细!”   晶后迷人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听说你和肃王结拜,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我心中一沉,慌忙离座跪倒在晶后面前:“孩儿正要向母后禀告此事!”   晶后冷冷道:“我又没有责怪你,你跪下作甚么?”   “孩儿一时疏忽忘记将此事告诉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晶后呵呵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向亭边走了两步:“我还听说在肃王的庆功宴会之上,你出手救了白晷……”   “母后!孩儿只是恰巧在场,以我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救他!”我早就知道此事早晚都会传到她的耳中。   晶后叹了口气道:“你这句话倒是实情,白晷若是这么好杀,又怎会有今日之局面。”   “孩儿此次前来也是和白晷有关!”   晶后道:“起来再说话!”   从她的语气我听出她并没有真心生气,这才放心的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母后!我那日在肃王府赴宴,是白晷把我叫出门去,他问我想不想回康国!”   晶后黑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你怎么说?”   我低声道:“孩儿不想回去!”   晶后转过脸来,妙目盯住我的双眼,仿佛要看透我的一切心思,我的目光坦然而诚挚,她绝对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白晷今日入朝已经提出要将你送返回国!”   我内心巨震,这白晷果然没有因为我救他而改变对我的任何看法,还是一心想将我驱逐出大秦。我装出一脸愁苦的样子:“母后,孩儿舍不得……这里……”我故意拖长了尾音,晶后肯定能听出我话中真正的含义。   晶后幽然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白晷想送走你的真正目的,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提起那门亲事,白晷就不会迁怒于你。”   我暗叫不妙,难道晶后已经同意了白晷的提议。   晶后缓缓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道:“白晷既然提出,朝中大臣自然都同意他的建议,连皇上都答应了……”   我眼前一黑,险些没昏过去,自己好不容易在大秦才拥有了这样的局面,可是白晷的一个提议却让我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今日诸事不顺,先是思绮爽约,然后晶后又告诉我这个消息,看来我在大秦已经时日无多。   晶后道:“幸亏你的义兄燕兴启及时出面,他说现在东胡不断滋扰北疆,若是将你放回大康,歆得皇再无顾虑,有可能乘机发动战事,一切还是等到平定北疆的动乱再说。”   我大喜过望,却仍然不敢确定自己的去留,低声问道:“母后!皇上怎么说?”   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个醉人的笑容。她轻声道:“皇上答应等到东胡叛乱平息再将你送回康国。”   我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晶后道:“胤空,你和燕兴启结拜之事实在是荒唐之极,燕兴启那个混蛋到处宣扬,哀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满脸羞惭道:“这件事孩儿的确考虑不周!”心中忍不住骂燕兴启恬不知耻,这种事情哪能到处宣扬。   晶后道:“白晷看来是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你了,你以后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慌忙解释道:“母后!孩儿对她并没有这样的念头!”   晶后冷笑了一声:“胤空,我难道看不出你有什么样的心思吗?”   我顿时无语。   晶后摇了摇头,转身向凤阳宫的方向走去,走出亭子又想起了一件事,转身向我道:“你虽然是大康皇子,可是凡事还要顾虑身份,万花楼那种场合你还是少去为妙!”   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直到晶后远去方才敢直起腰来。原本还想趁机一亲晶后的芳泽,没想到招来一通训斥,我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去,看来我和思绮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我神情黯淡的离开了御花园,来到渔港的时候,看到俪姬仍然没有离去,独自坐在曲桥的栏杆之上呆呆望着水面出神,才几日不见,她仿佛又清减了许多,看来她和燕元宗之间的生活并不如意。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俪姬抬起头看了看我,随即又把目光投向水面:“平王有事吗?”   我拿出那封信,恭恭敬敬交到她的手中:“昨日胤空遇到思绮小姐,她特地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皇后。”   俪姬看也不看那封信一眼,直接撕碎扔到了水中,我心中大奇,俪姬的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俪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心中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疯子?”   我慌忙道:“胤空不敢!”   俪姬冷笑了一声,螓首仰起,美目紧紧闭上,幽然道:“这信中的内容,我不看便已经知道,看了只会平添惆怅而已……”酸楚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到四下有人,自然不便和俪姬单独相谈,向她告辞道:“皇后娘娘,胤空还有事要做,如果没有其他吩咐,胤空先行告退!”   俪姬点了点头,我正要走时,她又唤住我:“平王!如果有空可否帮我画一幅画像?”   我犹豫道:“此事……恐怕不妥……”   俪姬凤目含威:“你究竟是不愿还是不敢?”   “胤空不敢!”   她神情稍缓:“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改日我会让皇上下旨请你!”   我心中暗笑,画幅画也要搞到下旨这么隆重,看来这俪姬仍然不懂宫中的规矩,即便是她肯燕元宗未必会陪着她胡闹。我含糊的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皇宫。   唐昧很快便打听到焦镇期的住处,他住在蟠龙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中,山村名叫将军村,据说是当年开国大将军蒙轩埋骨的地方,山内居住的人多数都不是大秦后裔。   我和唐昧一早便离开秦都,上午时分才来到将军村。唐昧挥动马鞭指了指远方山谷中的村落道:“就是那里了!”   我举目望去,却见山谷之中稀稀落落的排列着十几户人家,房屋大都是泥墙茅顶,外用青竹扎起篱笆,村外小溪环绕,水流淙淙。   骑马越过清澈见底的小溪,却见溪边平地之上有十多个垂髫小童在那里玩耍。   两个孩童骑着竹马挥动竹竿相战甚欢,两人身后各自跟随着几个童子。随着两人的号令居然进退有序,攻防自如。   我和唐昧对望一眼,不禁同时露出了微笑,唐昧感叹道:“这里果然是将军村,连这么小的孩童都懂得用兵之法!”   那一群孩童看到我和唐昧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打斗,拿着竹竿一窝蜂冲了上来,将我们包围在垓心,为首小童道:“来将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有位焦镇期是不是住在你们这里?”   那孩童满面狐疑的看着我,身后一名小童道:“你认识焦叔叔?”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名为首的小童怒喝道:“你不记得军纪了吗?当初我们是怎么约定来着?给我拖下去重打三棍!”   果然有两名童子上来,将那小童拖翻在地,扒去裤子,挥动竹竿毫不留情的在那小童白嫩的屁股上重重抽了三记,那小童居然十分硬朗,挨打时一声不坑,打完又一瘸一拐的来到为首小童面前。   那小童道:“知不知道我为何打你?”   “末将知罪!”   唐昧倒还没有觉得怎样,我却是暗暗心惊,这孩童现在都如此厉害,将来必是一代卓绝人物。   这时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向这边走来,他远远叱道:“你们这几个孩子终日学着别人打打杀杀,若是惊扰了客人看我不打你们!”那帮孩童一哄而散,只有那为首的小童笑嘻嘻跑到老者身边,搀住他臂膀甜丝丝叫道:“爷爷!”   那老者颤巍巍走到我们的面前道:“二位客人是来找谁的?”   我恭恭敬敬的将来意向他讲了一遍。   那老者笑道:“原来是找镇期的,他就在村内,正帮吴婆婆劈柴呢!”他向那孩童道:“福娃你带着这两位叔叔去找你父亲!”   搞了半天,这名叫福娃的孩子竟然是焦镇期的儿子。   福娃来到唐昧马前道:“我可以上马吗?”唐昧笑道:“当然可以,他伸手抄住福娃的身躯将他抱上马来。”福娃兴奋的抓住马缰,俨然像个耀武扬威的将军大叫道:“我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将军了!”   我们按照福娃的指引来到吴婆婆所住的茅屋,却见焦镇期正赤裸着上身在院内劈柴,他身材极为健硕,挥舞斧头时身上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轮廓,古铜色的肤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福娃高声叫道:“爹爹!这两位叔叔找你!”   焦镇期仰起头,他马上就认出了我,拿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公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跳下马来,微笑着来到他面前道:“胤空来此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当面谢过焦大哥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件事情想麻烦大哥。”   焦镇期引着我们来到院前垂柳下坐了,福娃蹦蹦跳跳的去为我们倒茶。   我让唐昧将带来的礼物放在矮桌上,焦镇期看着桌上的礼盒,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公子何须如此?”   我微笑道:“焦大哥看看里面再说话!”   焦镇期迷惑的看了看我,这才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张略显陈旧的弯弓,焦镇期的目光猛然一亮,他一把抓起那张弓,反复看了数遍,这才一把拉开弓弦,激动道:“这……这是蒙轩将军的猎天弓,公子从何处得来?”   我呵呵笑了起来,这张弓原本是律金坊老板的藏品,我打听到以后用两万两银票和他交换而来,对焦镇期我自然不能实情相告,我笑道:“这张弓是我的一位好友所藏,我那日听到焦大哥对蒙轩将军极为推崇,便向他求来这张弓转赠给我的救命恩人。”   送礼是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只要摸透对方的心事,送出去的礼物一定让他无法拒绝。   焦镇期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礼盒,里面只有一本兵书,上面是我精心抄写的孙子兵法和蒙轩对兵法的心得,全都得自蟠龙山的石刻。   焦镇期赞道:“好字!”他翻阅到书后落款之处,神情微微一变,抬起头向我道:“你……是平王?”   我点了点头,焦镇期忽然屈膝跪了下去:“大康子民焦镇期拜见平王殿下!”   我慌忙将他搀扶起来:“焦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福娃刚好拎着茶壶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慌忙也跪在父亲的身边。   我和唐昧将他父子二人扶起,焦镇期这才道:“在下本是康人!”   我点了点头道:“焦大哥因何流落在此间?”   焦镇期道:“这座山村中的居民几乎都是大康的子民,我们的先祖当时追随蒙轩将军南征北战,为大秦驱逐北方胡虏,扩展疆域。后来蒙将军落难,我们的先祖全都落罪,刑满之后,本想奉送蒙将军的骸骨返回故土,谁成想到我们却被大康所不容。”   我喟然叹道:“蒙将军为大秦打下广阔疆土,在大康眼中自然是罪臣贼子!”   焦镇期激动道:“蒙将军的母亲乃是秦人,他的血统中有一半流的是秦人的血液,当初他去康国投军根本无人赏识,后来才入大秦为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蒙将军虽为秦将,可是从未带兵侵略过康国的一土一木!在他心中大康始终是他的故土!”   我心中暗道:“这蒙轩虽然未曾亲自攻打过大康,可是正是他的存在,秦国的疆域才得以迅速的扩张,有道是此消彼长,秦国的强盛反衬出康国的衰落,无论焦镇期承认与否,这蒙轩对康国来说只是一个罪人!”我并不想诋毁蒙轩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配合的点了点头。   焦镇期道:“蒙将军死前曾经嘱咐我们的祖辈,不可再食大秦之俸禄,若有机会便带着他的骸骨返回大康,没想到一直到今日,我们也没有完成他的遗愿,真是无颜面对蒙将军。”   我喟然叹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焦大哥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焦镇期道:“我们的祖辈为大秦所不容又为大康所弃,便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五十四年!”他伸手摸了摸福娃的头顶:“可怜这些孩子全都不知道故国的样子,终有一日,我会带他们重返大康!”   我欣赏的点了点头:“若是我能够返回大康一定助你们完成这个心愿!”   焦镇期双目露出激动的光芒:“谢平王殿下!”   中午我和唐昧便留下吃饭,焦镇期也是海量惊人,和唐昧两人推杯换盏,顷刻间便饮下三坛美酒,两人脾气性格颇为投缘,席间谈起武功,口头便切磋了起来,不时发出快意的笑声,我反倒插不上话了。   焦镇期向我道:“平王说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我笑道:“那匹黑狮子我用你教给我的方法,给它喂下了巴豆,可是自从那日开始便泻个不停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所以想请你去看看!”   焦镇期点了点头道:“此事好说,明日我去秦都购物,刚好去平王府上看看!”   福娃听得真切,凑过来道:“爹爹带我去吗?”   焦镇期瞪了他一眼道:“大人在这里说话,有你小孩子什么事情,吃饱了便去和伙伴玩耍,在这里做什么?”福娃噘着小嘴向外面走去。   唐昧道:“想不到焦大哥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大的孩儿!”   焦镇期笑道:“这些孩子是我收养的孤儿,他们都叫我爹爹,我还未成亲哩!”我心中对焦镇期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   焦镇期是康人的消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只要在故国上稍做一些文章,将他收为己用并不算太困难的事情。   焦镇期果然信守承诺,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枫林阁,我和唐昧陪他来到马厩,黑狮子连拉了几天,已经毫无精神,虚弱的躺在草堆上,毛色暗淡无光,口唇处不停流出白沫。   焦镇期来到黑狮子的身边,用手托起马头,看了看它的牙口,耳朵附在马腹上听了听。起身道:“这原是我的疏忽,看来给它喂食迷离草的人还在饲料中掺入了芸榭,防止别人用巴豆施救。”   孙三分听闻有位兽医过来,也来到这里看热闹,他忍不住插口道:“那芸榭和巴豆混合会加重泻药的作用,若是单独服用则不会有什么作用,却不知谁人对一头牲畜下如此重手?”   我苦笑道:“下手的人真正的目的是针对秦皇,这黑狮子只是被他用来作为工具罢了。”   焦镇期道:“它拉的差不多了,找些芋头煮了喂食它止泻,再弄点露甘、箬亍给它喂下,这匹马想要恢复元气恐怕需要一段日子。”   孙三分道:“焦壮士对医理看来颇有研究,老朽有一件事想请教!”   焦镇期道:“老先生尽管说,焦某对医马还有些方法!”   孙三分道:“若是有异物侵入体内,焦壮士有没有方法取出?”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焦镇期根本就是个兽医,他焉会为瑶如医病!   焦镇期道:“那要看异物本身的大小和所处的位置!”   “如果是一根钢针在靠近心胸的位置呢?”   焦镇期听到这时已经明白孙三分所问的并非是医马,而是医人。他想了想方才道:“先生可以确定钢针的位置?”   孙三分点了点头道:“钢针位于肩胛后下数第七肋间,针尖朝向心脏所在。”   焦镇期瞳孔骤然收缩道:“老先生可否带我去看看病人?”   孙三分和唐昧同时向我看来。   我叹了口气道:“病人便是我的爱妾……”   瑶如左肩的那块蓝色印记已经扩展成铜钱大小,在娇雪般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触目惊心。孙三分道:“老朽虽然可以去除针上的毒性,可是无奈此针深处体内,一日不能取出,针上的毒就无法彻底清除。”   焦镇期沉声道:“若是焦某没有看错,这位姑娘所中的是魔门的断命七绝针!”我听他一语道破此针的名称,心中不禁大喜,脱口道:“焦大哥识得此针?”   焦镇期的脸上浮现出悲怆之色,声音低沉道:“此针曾经夺去我爱人的生命,我焉能忘记……”从他的神情我已经猜出,焦镇期必然有一段极其伤心的往事。   他站起身道:“断命七绝针乃是魔门炽焰妖姬冷孤萱的独门暗器,天下间不知有多少无辜性命死在此针之手。”   他向我深深一揖道:“平王殿下若是信得过我,焦某愿冒险一试!”   我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臂道:“焦大哥若是能治好瑶如,胤空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焦镇期向唐昧道:“若想救治瑶如姑娘,还需要唐兄和我配合!”他又向孙三分道:“我还需要一个尺许长度的铁筒!”   孙三分点了点头道:“我会用银刀分开伤口处的血肉助你行功!”   我和采雪上床扶助瑶如的娇躯,孙三分用银刀小心的分离开患处的血肉,直至骨骼,焦镇期用铁筒覆盖在创口之上,单掌抵在铁筒的尾部,一股雄浑的内力沿着铁筒缓缓传入瑶如的体内。   瑶如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十指狠狠的掐入我的臂膀之中,我痛得闷哼了一声。瑶如樱唇紧闭,毫无血色。   焦镇期额头之上竟然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他神情凝重,内息源源不断的渡入瑶如体内,约莫过了半支香的功夫,焦镇期大喊道:“唐兄!”   早在一旁准备多时的唐昧,双掌齐齐抵在焦镇期的后背,焦镇期将两人的内力凝于一处,一股霸道无匹的气流惊涛骇浪般涌入瑶如的经脉,瑶如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细微的金属相撞之声。   焦镇期缓缓收力,拿起铁筒,将其中的血液倾倒在一旁盛满清水的铜钵中,却见里面一根蓝盈盈的钢针缓缓沉落了下去,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孙三分马上为瑶如消毒,又用蚕丝缝合创口。   焦镇期擦去额头上的大汗,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在疗伤的过程中损耗了极大的内力,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   孙三分为瑶如包扎好创口,我把她交给采雪照顾,来到焦镇期面前,躬身正要行礼,却被焦镇期拦住:“殿下切勿如此,我乃是大康子民,你这样做岂不是想折杀我吗?”   孙三分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满脸欣喜之色:“瑶如姑娘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焦镇期喝了一口茶水道:“焦某用内力逼出毒针,势必会损伤瑶如姑娘的经脉,要想恢复如常恐怕需要一些时日!”   孙三分赞道:“焦壮士果然是神医!”